第70章：长相思（下）

夜色渐晚，没有安然的虫鸣，只有呼呼作响的风雪声。夜色下的兰地显得更加诡异，雪地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幽蓝的光。
月影站在窗边，许久，回身问风玄道：“你的卫队呢？”
风玄将目光从书中移开，“在后山。”
月影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风玄……”
“嗯？”
“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呀。”她抿唇笑了笑，好像挺满足的样子。
风玄微微侧过头望她。
“三年就三年，有什么了不起的，”月影兀自仰起头，望着屋顶，“大不了我们就不回去了，这里真的挺不错。”
“这里可是清水国最寒冷最危险的地方。”风玄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月影眨眨眼，凑近风玄，故作神秘道，“风玄，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边是那么冷，那到了春天，不也是一样温暖吗？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啊！”
风玄抬眸，望着她无忧无虑笑着的双眸，将她揽进怀中。许久叹道：“是很不错呢，有你在就很不错。”
月影在他怀中，若有所思一阵，忽然道，“真可惜啊……”
“什么？”
月影仰起头，对上风玄的黑眸，“我在……西枫王府那边的时候，看到星星好亮，可惜，这里没有星星，要是有，风玄，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说完，可能是决定自己太幼稚，她笑了。
风玄凝视她许久，“好，哪天我们一起看星星。”
月影有些讶异，但也很高兴，依在他怀中，“以前我只和师兄看过星星，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星星好大好亮啊，就是希望要是能做一颗星星就好了，那样无忧无虑，多快乐啊！”
风玄没有说话。
“可是现在……”月影把头埋进他胸口，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看到星星就总是想哭呢……”她微微低下头，“风玄，你说，我们会不会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两颗相吸的星星呢？就像南极星和北赤星……”
屋里依旧寂静，落针可闻。
风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后悔吗？”
“什么？”月影抬头。
“嫁给我，后悔吗？”
月影一阵愣，望着他，许久，她慢慢地下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啊。我喜欢你，自然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现在觉得在一起都难呢……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就是想陪着你而已……可风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风玄闭上眼，将她拥得更紧些，“没有。”
“可是你好像不像以前那样高兴了呢。”月影说着说着，又有些想哭了，她想看到风玄淡笑的眼眸，那样她才知道，他还喜欢着她，爱着她，可现在呢？
“是吗？”语气淡淡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月影“嗯”了一声，有些哽咽。
“因为……”风玄沉默许久，将头埋进她肩膀，“因为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什么？”月影蓦地抬头，不相信自己听见的。
风玄凝视着她，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阿影，我现在好后悔娶了你呢。可是，即使嘴上说着好后悔，心里完全不想离开你。我真的很后悔把你卷进来，我想让你走，可是完全做不出，阿影，你说你，该让我怎么办好呢？”
月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滑落。
“我不要走！”月影猛地抱住风玄，在他怀中哭着，“你说得好轻巧，可是我呢？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啊风玄，我，我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口是心非……”
风玄微微颤了颤，亦环住她，“阿影，要是我们能晚几年遇见就好了。”他顿了顿，“到那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王宫最阴暗的时候要来临，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你。
月影没说话，啜泣着。
风玄轻轻拍着她肩膀，望着屋顶，许久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就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被废掉，还是被……但是，我也只是想在这么一点时间里拥有你，阿影，现在好像不行了呢。”
月影忍着，抽泣着，许久抬头，隔着朦胧的泪眼，风玄的脸庞愈发不真实，“风玄，你要是真觉得为难，赐我一纸休书好了，等你想好了，再回来娶我，这样也可以啊！我会一直等你……”话音未落，唇就被堵住。
“什么傻话都可以说出来，”风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一生都是我的妻子，要想走，除非我死，阿影。”
月影本来就哭着，再加上风玄的吻，已经完全不能呼吸。她用力推着，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轻咬着她的唇，不愿放开，不断有泪水滑下，他不知她是如何伤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风玄……”
“嗯。”
“一个要求，可以答应吗？”
“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风玄没说话，沉默着。
“其实我不是不能等你，”月影继续自顾自地道，“但是，你要是不再回来了，我也会走的，到时你就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希望，你要是还想对我好，就不要丢下我，不然我会认为你不爱我了。风玄，可不要让我消失在这个世间哦。”她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风玄凝望着她，“……好。”
“要走一起走。”月影认真道。
“……好。”
这个决定真的太艰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真的会消失。她太傻了，若没有他，真的很有可能会消失。
夜色朦胧，窗外风雪声似乎小了些。
月影伏在风玄身上，也哭累了，有些怏怏的。
“阿影，”风玄理了理她凌乱的青丝，“以后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我是你夫君，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嫌烦的，什么事情，都要说给我听。”
月影“嗯”一声，慢慢闭上眼。
许久，她忽然道，“风玄……”
“嗯。”
“我们还会再回莲心湖吗？”
“……会的。”
莲心湖，那里是她和他最快乐的地方，她想回去，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很多年后，月影不会想到，她唯一的执念就是回莲心湖。
我们还会再回莲心湖吗？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