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把月影放在床上,抬起她的脚,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还挂着丝丝血珠。
月影坐在床上,有些小难过。风玄的手很暖,轻柔地帮她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擦拭掉血迹,再轻轻裹上纱布。
“你把我的脚都弄成一个粽子了……”她嘟囔,“这让我怎么走路啊……”
风玄抬眸望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确认纱布不会掉下来,随后淡淡道:“我抱你。”
“真的?”月影惊喜脱口而出,见风玄又看了她一眼,嘀咕一阵,终于小声道:“风玄,你再抱我去一次好不好,今天是初雪,我想许个愿。”
又来到了那片殿前的雪地。
月影环着风玄的脖子,满眼都是凉薄的白色。“风玄,”她轻声道,“下初雪这一天,就是上天雪神大发慈悲之日。人们在这一天许愿,上天都会满足。”她顿了顿,轻贴上风玄的脸,“我要许愿,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风玄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将她拥得更紧,“和你,一世长安。”
月影轻轻地笑了。她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却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这些……不过是一些民间传说罢了。就算许了愿,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和他一瞬间的美好罢了。
月影站在莲心殿床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色,觉得心里痒痒的。她再抬起头,忽的发现雪地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有什么白色正向这边飘来。
走近了,月影终于看清。那人身穿白色狐裘,正飘飘然往这边走。
“风玄,”她回头唤他,“西枫王来了。”
热茶奉上。
风烨坐在长椅上,拍掉衣袖上的点点水珠,正眼也不看坐在对面的风玄一眼,径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王兄,如果你只是来这里喝茶的话,还是请回吧。”风玄冷冷道。
风烨这才从热茶冒出的雾气中看了他一眼,笑道:“三弟,我可是你哥哥,就算我只是来你这边喝茶,那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风玄冷哼一声,“你可没把我当做弟弟。”
风烨笑了笑,继续喝茶。
一茶饮尽,风烨轻呼出一口气,看了风玄许久,终于开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初雪的到来而到来呢。”他顿了顿,“五弟回宫了。”
风玄冷瞥了他一眼,“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
“当然不是,”风烨笑着往长椅上一躺,“三弟难道没有想过,风宁这么久都没回过宫,怎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风玄侧过头,“王兄,你说的这个时候……可是哪个时候?”
风烨没说话,别有深意地望着风玄。
风玄冷笑一声,“王兄,父皇……还健在呢。”
风烨坐起身,靠近风玄,低声道:“我觉得呢,不该活那么长的人,就不应该活那么久,霸着人家的位置,有些人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
风玄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要逼宫?”
风烨笑,“三弟这是什么话!我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逼宫。”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不需要逼宫,一切都会是我的。”
“那就随你去好了。”风玄把手搭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雪景。
“那好,”风烨看了他一眼,“暂且不说父皇,说说风宁。”
风玄没说话,黑眸里几乎被冷霜覆盖。
“他还是个孩子,这一点三弟没法否认吧?”风烨微笑道。
风玄还是没说话。
“一个孩子,如此会看时机,难道三弟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他?指示他?”风烨微微眯起眼,压低声音道。
“有没有帮助他,指示他,都与我无关。”风玄淡淡道。
风烨笑了,“是了,我怎么忘了,三弟对这一切都是不关心的。”他刻意顿了顿,“但是,我可是关心呢。三弟要知道,现在的大局被谁掌控。”
风玄闭上眼,一脸不耐烦,“有话快说。”
风烨微微一笑,“我想说,太后如此喜爱风宁,远远胜过于我们两,那么,这次召风宁回宫的,恐怕就是太后。”
风玄睁开眼,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不如何,”风烨勾起唇角,“看样子现在,连太后都觉得是时候准备准备了。”
风玄淡淡看了他一眼,“所以?”
“所以,”风烨直视着风玄,“三弟不打算也准备准备?”
风玄笑了,笑得突然,“弄了那么久,原来王兄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我罢了。”他笑着看了风烨一眼,“王兄,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回王宫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夺走你的什么。”他顿了顿,神情忽然冷下来,“当然,你要是敢动风宁一根毫毛,就轮不到我来说你了。”
风烨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三弟不打算回宫,恐怕另有缘由吧?”
风玄看了他一眼。
风烨的手支着桌子,压低声音道:“三弟……难道没有落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没有,”风玄简短道,“好了,王兄,试探完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风烨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三弟没有落东西在我这里,那我就放心了。”话毕,扬起一身白衣轻飘飘离开了。
入夜,莲心殿中飘着淡淡的冷梅香,和原来的芜檀香不一样,总有一种清冷的气息,闻了令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风玄。”月影坐在床上,望着不远处的风玄,小声唤道。
“嗯?”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弟弟和我说了些什么吗?”她望着他。
风玄抬眸,“想。”
月影慢慢低下头,“他说,我和你,不适合。”
风玄笑了笑,笑中满是酸楚,“只要我娶的是王族以外的女子,都是不适合的。”
月影觉得心里安定了一些,继续道:“他说,我根本不了解你,说你……太复杂。还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很危险,所以……”月影踌躇一阵,“他想让我离开你。”
“不要想那么多,”风玄远望着她,“和我在一起,会很好。”
月影侧头想了一阵,忽然道:“风玄,为什么你年仅二十就可以有战神之誉?”这是风宁曾经问她的,现在,她来问他。
风玄起身,走到床边,将月影带入怀中,许久,才道:“你知道的,父皇很不喜欢我,他一直……希望我死。我十几岁的时候,他就一次次把我丢在战场,让我自己去打仗,打不赢就别回来见他。那时,我母后一直在求他,可他依旧次次这样做。所以,我为了活下来,自然要比凡人苦一百倍地读兵书,练兵法。”
“那你……不累吗?”月影轻声道。
“累,很累,”风玄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从前我是为我母后活着,我曾想,只要我能做得好一些,打多一些胜仗,是不是就有机会让父皇改变对我和母后的看法,是不是就有机会让母后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或者说,从前,我是为我母后而活着。”
月影抬起头,望着风玄。他的黑眸如水般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在说着什么别人的故事。
“那……现在呢?”
风玄淡淡笑了,“现在,我是为我们活着。如果,能做好一些,让父皇放过我,不要再让我和王宫有什么牵连,让我在莲心殿永远的住下去,就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我唯一的期盼。”他顿了顿,“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愿让我这样呢。”
“谁?”月影抬头。
“风烨。”风玄闭上眼,“我在想,该怎么办。”
月影微有些不解,“什么怎么办?”
“你的戒指,真的是落在他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