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一切都井然有序,可临出门时还是出了岔子,颜以蝶乘坐的马车的车辙不知怎么断裂开来。邱管家一下子慌了神,虽有多余的车子,可等准备、装饰好,怕是要误了入宫的时辰。
不知为何,颜以蝶坚决不同意与颜以荷或者大夫人同乘一辆车,大夫人说不动她,颜子澈的话她根本无视,颜笃和颜弈轩,颜宇珩又去上了朝,大家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是好。
“用我的这辆吧,反正我也不习惯坐马车。千影,去把我的马牵来。”颜子沨冲颜子澈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你之前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没问题吗?再说,今天的宴会你可是主角,这样恐怕不是很好。”颜子澈有些担心,这个妹妹,有时懂事的让人心疼。
“没关系,那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样多动一动反而有利于身体。四姐,请吧。”
毫无意外的,颜以蝶仍没有一丝感激之意,反而讥笑着,“到底是来历不明的女人的的孩子,就是下贱。”她傲慢的掀开车帘,进去之前冷哼一声,轻蔑之意尽显。
颜子沨习惯了颜以蝶的态度,听到她的话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听到她提到母亲,心里有些不悦。而颜子澈则是不同,他神色顿时一冷,眼中也没有了平时的温柔神色,手持马鞭的右手也在微微发抖,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沨儿我们走。”
由于出了这件事,李霁晨的脸色奇差,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还差点撞到路边的行人。颜子沨明白,颜以蝶的话中伤了哥哥内心那个最脆弱的地方。母亲的身世,的确是一个谜,似乎从来没有人知道,又似乎颜笃知道什么,却向所有人故意隐瞒。她想安慰他,却明白自己越是如此他的难过就会越深。
好不容易才到了皇宫。皇宫,远比她想象的豪奢,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层楼耸峙,金顶红墙,金色的琉璃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不知为何,在这极尽奢华的地方,颜子沨总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凄凉与彻骨的寒意。这繁华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人的血泪与年华?
古往今来,各朝各代,帝王们无不把自己的皇宫修饰的华丽非凡,把自己的陵寝修缮的宏大豪华,但如此劳民伤财,追求这些又有何用?三千繁华,不过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
一路上,有不少宫女和太监们聚在一起,看着几个人窃窃私语。颜以蝶跟在大夫人身后以傲然的姿态走在最前面,仿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颜以荷觉得颜以蝶有些过分,不禁皱了皱眉,同颜子澈二人走在最后。她有些无奈,更有些愤怒,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位姐姐,刁蛮,骄纵的无法无天。
水华殿的宫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每个人似乎都有着做不完的活。工人们来往间看着站在门口张望的南宫逸苏,每个人都感到很奇怪。南宫逸苏的无法无天是整个皇宫出了名的,每次宴会,南宫逸苏要么不来,来了基本也是最晚到的,今天居然来得这么早还真是罕见。
看到远处缓缓走来的几个人,南宫逸苏面上一喜,妖孽脸上露出万分妖艳的笑容,一旁的几个小宫女看得出了神,脸红着躲到了一旁。
几人看见南宫逸苏激动地“冲”过来,大夫人与颜以蝶正要向他行礼,却被他完全无视掉,行了一半的礼尴尬的停住,大夫人轻咳了两声,干笑着来缓解尴尬,而颜以蝶对南宫逸苏的无视心中却是万分气恼,南宫逸苏竟害她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失了面子,不由得恼红了脸。
“你可算是来了,害得我等了许久。”他欣喜的看着她,心中尽是幸福与满足。
“我又没有迟,明明是你来得太早。”她眨眨眼,俏皮的笑了笑,灵动至极。
“好,好,是我的错。”
两人的对话完全没有一丝敬语,听得旁边的人心中皆是吃惊,这两个人居然熟悉到了这样的程度。一向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南宫逸苏居然能如此,莫非这太阳是从北边出来了?而颜子澈的心中又多了一丝忧虑,自己最不期望,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似乎真的要发生了。
“知错就改便好,还不快进去。”她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容无比的甜美,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嘟囔着,“这皇宫不知道种了什么花,味道真是……让人不舒服。”
宴会进行的如颜子沨想象一般无聊,皇帝进行了一番赏赐之后,就到了宫中各位妃嫔的争宠时间,看着各位妃嫔争奇斗艳,又看了看皇后强压着愤恨的脸色,颜子沨觉得有些好箫,趁着喝酒的机会,偷偷地咧嘴笑着,却被斜对着南宫洛瞧了个正着。
颜子沨有些尴尬地对他眨了眨眼,他似乎没想到颜子沨会如此,表情一滞,随即轻轻一笑。
颜以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愤恨的表情一闪而过。
另一边,太子南宫元晋也死死地盯着颜子沨,注意到南宫逸苏带着警告的眼神,他轻笑一声,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却被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的到来所打断。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一个小太监尖利的声音,所有人都离席起身,向太后行了跪拜大礼。
太后的神色有些激动,似乎在期盼着些什么,她甩开宫人的搀扶,拄着龙头手杖向大殿内走来,竟在颜子沨面前停下,弯下腰,向颜子沨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丫头,来,起来,让哀家看看。”
颜子沨有些惊愕,在场的人亦然。她微微一愣,将手轻放在太后手中,她抬起头,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像,真像!”太后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眼里竟然流出了泪水,“和你的母亲年轻的时候真像!比你哥哥还要像。”
“母后……”皇帝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年他们都说你活不了多久,哀家不信,阿蕊那孩子福薄,她的孩子肯定命好,果然,你果然没事。”
“阿蕊……是谁?”颜子沨有些疑惑,从太后的话里,自己似乎是那个阿蕊的女儿,可自己的母亲并不叫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也难怪,想来不知道的人也不少,也罢……子澈,你也过来。”太后拉着两个人的手,眼角再次湿润,“百里雪不是你母亲的名字,你的母亲姓白,叫白蕊,是哀家的侄女。”
在场的人除了皇帝和颜笃皆吃了一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居然是白蕊,当年的镇国翊郡主。难怪当年皇帝会为她与颜笃赐婚,并赐了她正室的位子。
白蕊,是太后哥哥白止的独女,白蕊母亲早亡,白止在与敌国的大战中战死,白蕊便成了孤儿,由太后抚养长大,深得太后与先帝喜爱,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封了正一品的振国翊郡主。
太后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把她留在身边万分宠爱。而她的性子却如她死去的父亲,渴望的是宫外的那片广阔的天空。
元康五年,南秦大兵压境,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年仅二八的她向先帝请战,一番大道理将先帝说的哑口无言,只得同意她上了战场。紫阳关外,她带领将士拼死杀敌,七战七胜,却在一次战斗中中了敌军圈套,她带着一小队士兵杀出突围,大军得救,而她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将士们都说她死了,皇帝也想找到尸骨,可战场上尸横遍野,找一个人实在太困难,便在皇陵立了一处衣冠冢。
人人都以为她死了,却不想她在四年后被颜笃所救,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京城。原来,那只是假死,她厌倦了皇宫的生活,只想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太后要她回宫,她却以死相逼,太后与皇帝无奈,只好将她许给颜笃,以一个普通女子的身份度过余生。却不想世事难料,她逃离了皇宫,终究没有逃脱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