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雅颂跳崖

那日到很晚，我都没有得到季雅颂的消息，陆府上下急得焦头烂额，陆拓却吩咐下人不许向我透半点口风，我半夜睡不着去花园散步的时候，才发现府内除了我住的小楼和陆父陆母的寝处，一派灯火通明，都在等她的消息。
我便一路小跑去寻陆炎，问他雅颂的消息。
他的神色黯淡，坐在夏箫阁的大厅正坐，眼神放空地望着门口，脸却白的没有半点色泽，周围有几个人服侍，神色哀伤好像在哭，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桂，桂儿……”他局促地站起来，声音却不住地颤抖。
“我姐姐呢？你不是派人去问消息了吗？”我觉出不对劲，直入主题。
他的眼睛空眨了两下，强装镇定：“还未得到半点消息，你别担心。”
“你骗我！”我懒得和他辩驳，心里却不住发慌，随手拉住一个丫头，“白天的时候，不是你陪三夫人一道出去的吗？怎么，还想诓我说不知道？快说，不说便去管事那儿领板子！”
“桂，桂姑娘……”她竟跪倒在了地上，小声哭起来。
“你说话，你哭什么！”你哭什么……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哭什么……
她被我的声音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开始说：“三夫人拜完菩萨后，求了支签，是下下签，她去解签，然，然后……”
“然后怎么了！”真是快急死人，她竟然还这般磨叽。
“然后，然后她便喝退了周围跟随的下人，和解签的小师傅说了会儿话。”她顿了顿，却从跪的姿势，变成了跪趴的姿势，“接着，她便领着我们去了山崖，纵，纵身跳了下去！”
“……”我霎时瘫软在地上，腿软的没有半点气力，当真，是度不过的劫。
“你胡说！”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求死？
她挂着泪珠的眼睛怯怯地凝了我一眼，又低了头：“是真的！我们都亲眼看到的……”
“为何没有人阻她……”泪水噙满了双眼，我死死地抓住丫头的胳膊，表情是自己都未曾想象得到的狰狞，“你们为何没有阻拦她！就由着她跳下去了！”
她又开始哭，边哭边说：“我们阻了她的，她说她只是想看看，还让我们放心，往后退几步，谁都没有想到她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跳了下去……”
她哭得我心烦意乱，我又骂了声。
“你哭什么哭！你若再哭，我便撕烂你的嘴！”陆炎过来，想要扶我起来，被我狠狠地推开，“别过来，你们谁也别碰我……”
“桂儿……”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
她终究没能过自己那一关，我就知道她是受不了的，她知道青惟为她出家，她肯定是受不了的，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拦住她，我明明想要拦住她的，她是因为我才会死的，是我杀了她！
“啊！”我痛苦地尖声大叫，声音像是要撕裂声带一般地哀嚎，陆炎并着几个人来拉我，我却只是叫得更加凄厉，“啊！”
她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一而再再而三陷她于不义，最后，竟然活活把她逼死了……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吗！？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时代，为什么要让我遇见这群人，为什么不让我死，却要让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
“桂姑娘！”说话的是那个丫头，“我想起来三夫人跳崖前托我传句话给你！”
听到三夫人这三个字，我顿时安静了下来，张牙舞爪的四肢被几个人牵住了，不能动弹。
“她说，她不回来了，让你别等了，还有，她不怨你，她谢谢你。”她扳着手指，一句一句缓缓地把她想告诉我的话告诉我，而我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泛着刺骨的疼痛。
“……”她记得我说的等她，她定是为我犹豫过了，可是她还是瞒不过自己的心。
为何不怨，你和青惟，为何都说不怨……
明明错是在我。都在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告诉我啊！”陆炎蹲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恍恍惚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说什么，我要说什么呢……
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累，不想想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桂姑娘晕过去了，快找大夫来！”我没有晕过去啊，我能听见你们在说话，你们在胡说什么呢。
然后便是有人将我抱起，带着我小跑，把我放到了床上。
又是一系列轻轻重重的脚步声，进进出出。
“去通知王爷桂姑娘出事了！”通知谁，哦，陆拓啊，我不想见他，他和我吵架了，他不让我出陆府，还瞒我雅颂的事，我不想见他，叫他别来。
可是我也说不出话。难道又是被鬼压床了？
再着好像是大夫来了，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文绉绉，归结起来好像就是，我一时情绪太过激动，加上先前眼疾刚好，神经受损还未修复之类的，总之归结起来就是我动不了了，只能躺着，什么时候醒过来要看天意。
又是天意，我去你的天意。
再然后就是陆拓，陆拓来了。他好像很难过，很不知所措，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有温热的泪水滴到我的手背，他从来都不哭的，他陪了我好久好久，期间听到几次他的打鼾声，以为他睡着了，又听到他梦呓：“桂儿！”
然后好像就是被吓醒了，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不敢放松。
我在。我在呢。他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是这样被梦魇缠身，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日子我多灾多难，他定是为我操碎了心想尽了法子，我是该体谅他，怎么会说出那些顶撞他伤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