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花逐渐撒下,北风呼吹,已经快要岁余了,年也快到了。侍卫身穿介胄盔甲,竖直的站在文化殿门口,吹的脸色僵直,但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相反,文化殿里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相差甚远。
屋内碳火星子溅出,噼里啪啦乱响。
龙辕皓寒身边一个暖炉烘烤着全身,子乜这次以王爷身份入宫进见,龙辕皓寒一如既往的坐在上位者的地盘,子乜也坐在他的斜面。
“让鱼给逃了呀。”龙辕皓寒淡淡的开口,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得再说某某一件很正常的事,显然听这语气,答案说不说也是无所谓了。子乜有些愧疚,那么大的网居然让他逃了,只能说单春秋太过狡猾。微微点头,抿嘴把心里的不解问出来:“帝上,这单春秋只是个江湖人士也就是那般的雕虫小技,根本是无用之人!”这个单春秋甚是嚣张,只是会些纸上谈兵,出谋划策,满脑子都是鬼主意,为人狡猾真不知帝上为何一直要笼络他!“哼,为何?若是给你十个人,你是否能用这十个人直接把一个有权有势的商贾给一窝端?若是可以,孤也可以舍他选用你来实行这棘手问题,你可行?”语气中带有些淡淡的嘲讽,其实没有什么可贵的原因,主要的就是那单春秋他值得笼络!
子乜惭愧的低头,抿嘴低头思索。他确实没有那本事,仅仅带着十人用着计谋把巨贾百家人给一窝端,其中他没用使用任何武力……想想都可笑,就因为那巨贾辱骂他一句他就一窝端了人家,显然也是个狠角色。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俩人都是双眼放空,不知再思索什么。突的站起来跪地请罪:“帝上,蛊种确实不在那女人身上。”子乜他决定要兑现一个承诺,好多年之前的承诺。龙辕皓寒眼里闪了一下,在不在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找到了最实用的办法解诅咒。更何况那余子现在在她身边,听说关系好的很,若是那余子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生气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染上一丝笑意,怎么想的那么远,微不可见的摇头:“无碍,那余子你看着办。边境的消息还有几天可以传过来?”亳殷那小国再败了几仗后斗志全无,暗卫禀报内讧已经愈演愈烈,说的现任亳殷王都有些后怕出征,在他们眼里,阿巎本来就是几国之中最为强盛,又与旄丘合作,再笨的人也都看清局势了。现在正在后悔之中,当初就不应该与那阳佟常青同盟。细细想来区区一个小国想要战胜一个比自己强大多少倍的大国,可谓是望洋兴叹,痴人说梦。
“景威他能在年前赶回来,正好可以赶上春宴和封后大典。”子乜站起来,回到位置上回答:“那一块地方千里,必定是会属于阿巎。”后面的龙辕皓寒不在意,那块地本来就是势在必得,最开心的是子乜也说起这个婚礼,龙辕皓寒便是无限的期待。
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蹙眉问道:“记得你手里有一块白银玄铁,材料可是极品。”子乜嘴角微抽,这不是摆明了……“是有这么一块,不久前刚得到,正打算献与您!”这帝王心不可测,既然他问了咱就不能藏着掖着最好直接给他,不然啊……说话间也给了龙辕皓寒一个台阶,顺理成章的说着台阶踩下来,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勾着最完美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笑,屋里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衣襟微微有些汗湿了衣角。
暗无天日的日子,像是回到了以前儿时做错事被爹爹关禁闭的日子。
这样想着,眼里满满的都是伤感,整个族人为了她而死于非命就因为她是被选中的蛊种……仔细想想,谁能料到传说中能治百病的蛊种其实就是活生生的人身体里养着蛊种,与蛊兽契约而活命,得到一身奇怪的能力,就比如可以在水上行走自如,可以使人悬空在空中。个个都是不可思议。
“水滴儿……”没有水滴儿她身上就算有异术也不可能使出来,否则这小小的牢笼怎能困得住她!把头埋在枕头里,牢门哗啦啦的响。以为是人来送饭的,便闷声开口:“不饿,撤下去吧!”等了半天也无人回应她,郁闷的抬头看看,咬牙:“王爷大人回来的些快!”递给他一个白眼,有把头埋进枕头里心里默默的发牢骚,她可是不敢真正的惹怒这位大佛,否则明天的天气即使是个大太阳她也是看不到了。
“为何不用饭?”子乜皱眉,把饭菜往桌子上一搁,又往火盆里填了块银丝碳。“没心情,什么时候放我离开?”她好想念凤弢殿里的人们。
“说过了,半月之后定会送你回去,这才几天,把饭吃了,本王带你出去走走。”说话间就看到蛊珂猛抬头看着她地眼里一亮,不满的又说一句:“若是敢逃,你害的事王后娘娘。”这句话一出,蛊珂咬牙切齿确实是害了娘娘,既然人都已经迫不得已的借他,那她就不能私自逃走,要是传出去之后被人指手画脚说是王后不守信用,婢女胆大妄为,不听主子的命令,大婚在即最后名声受损的还是王后娇纵婢女,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蛊珂是被气疯了快。
“卑鄙小人!”虽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起身坐到桌子那里吃饭。还是出去走走吧,否则她会发霉的。子乜嘴角噙这笑,坐下来就这么看着她吃饭。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用左手拿筷,“我们去哪?还是就单纯的再府里走动?”“现再府里待一会,等本王把剩下的事物处理好,即可带你出去看看。”蛊珂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嘴里塞满了事物根本说不出话来。
吃饱喝足蛊珂揉揉肚子,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没吃多少,这一吃就欲罢不能停了,顿时发现自己饿的不行了!蛊珂坐在椅子上开始下逐客令:“那个既然要出去,那能不能容小女子梳妆一番啊?”子乜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垂眸掩盖眼里闪过的情绪:“嗯!”
时间一秒,两秒,三秒……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你走不走了!”蛊珂拍桌子站起来,怒视这对面风轻云淡的坐着,抬眼看了她一下,默默的转身说:“可以了!”没人回应,只听到嘎嘣一声,一个杯子活生生被蛊珂捏碎了。
子乜转身皱眉,快速的抓过她的手来看,只有一点血丝,并无大碍,只是眉头越皱越深,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走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看了一下牢门,并没有关上,这就再说收拾好了自己出去。蛊珂面部抽搐,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胳膊有些微疼,都是被他甩的。“你妹的,那么用力作甚?作死啊!”跟若朝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若朝的骂人的台词她还是会一些的,骂起来就是爽啊!
压制着怒气,快速走到衣柜面前随手抽出一件衣服,三分钟穿好,两分钟画了淡妆,又再床上趴了半个钟,她真担心过会见到他忍不住抽他一巴掌,然后直接潜逃回宫……可是她不能但就是因为她不能,所以她气的肺都快炸了。
又发呆一会,才套上棉靴才不紧不慢的跨出牢门,刚出门就愣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血腥地牢,只是个暗道……这什么跟什么啊!背后没有路,只能朝着前面走,慢慢的引入眼帘的光芒,蛊珂微微有些小激动,两天没出来走走了!
到了出口才发现这个暗道是连接一个寝室。
环顾四周,这房间摆布大方简洁明了,柜子上没有什么太过贵重的瓶碗佛玉什么的,也就普通的花瓶,几株盆栽,两个落地大花瓶,还有最多的书架和书册。她喜欢这样的布局。
萦绕鼻端的是一种淡淡的桂香,很淡却又恨浓,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里绕圈。噘嘴,这肯定是某个伪君子的房间了。居然那么变态,在自己屋里修暗道,其实修暗道也合情合理之事,只是怕万一出了事好有躲藏之身,但在蛊珂眼里就是属于变态和胆小鬼的举动。
“喂,有人吗?王爷?王爷?大变态你在不在?不在?好吧他真的不在!”似是自言自语,看起来有点傻,某人唇角一勾,看着她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子。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这幅画直接迷了他的眼。
努力忽略掉“变态”俩字儿。微微咳嗽一声示意他在这里,道:“可是收拾好了!”“啊呀!你在啊?神经病诶,刚才你为什么不出声!想吓死我了!”蛊珂被吓了一跳,微微跳了起来,裙角一曳,随着风舞动起来。
“没死!”听了‘死’字乜瞬间恢复万年冰山脸,冷冰冰的回复俩字。蛊珂鼻头一皱,徘腹着这个王爷脾气比帝上还怪。双手放在背后微微斜着身子开口:“定王爷大人,奴婢想想问你一下,今儿还出去不?”“嗯”子乜抬头盯着她,仿佛能把她盯出一个洞来眼底还有着一些不明的情绪波动。蛊珂莫名其妙的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抖了抖,越过他直接朝门走去。
拉开大门,一阵冷风直接迎面而来,鸡皮疙瘩比刚才又多了一倍,猛地一关门,看样子自己两天不干活变娇娇女了,以前她可是没有这么怕冷的,再冷的天穿着薄衣袄都可以在冷水里洗衣服,现在自己穿的还是那么贵重暖和,居然……变成了小时候那样娇贵,若是这样自己就想当于半个主子了,这要是传出去又是一个害主子的弊端啊!蛊珂越想越离谱,脸色越来越白,手指也是微微颤着。
突然一双大手搂住自己,紧接着是一件绿色的大衣和暖婆婆。
蛊珂惊讶的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黝黑的眸子,总有一股自己被吸进去无法自拔的感觉。往旁边一躲,脸上已经爆红。
“你,你先忙,我,我在这个院子里走走透气,透气,出府的时候找我,我不会有太远的。”用最快的语速说完,推开他转身,不顾强风开门直接冲了出去,用于用力太大,门直接被反带回去。子乜失笑,现在能感觉为什么帝上会有那般笑容,他两此时此刻也不过尔尔相同。
蛊珂走在红漆走廊下,双手捂着脸,怎么刚才心里跳的那般快!好似要跳出来一般。慢慢的将手移到心口,摁住试图阻止它跳的太快。
“啊呀呀,太恐怖了!”自言自语,放开手才开始观察两边的风景,白茫茫的一片,有些植物微微露出一丝丝绿色,前面的长廊上来来往往,手里提着各色各样的红色物品。
“快过年了吧!水滴儿?”看了看肩膀没有水滴儿的影子才焕然大悟,“忘记了,水滴儿不在……她会在哪呢?”笑出了声慢慢的变得毫无矜持的大笑,不过幸好此时这里没人,否则都会用看怪物的眼光来看蛊珂。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不由得哀叹一声,她和水滴石穿虽有心灵感应,但也是有一定范围,若距离真的不受控制想必水滴儿就在她身边了。
“怎么没有女的?”蛊珂本想找个女孩儿给自己聊天八卦一下这个子乜的什么怪癖好来当把柄威胁,谁知道半天走来走去的都是清一色男子,别说女人连一个母猪母狗母牛只要是母的好像在这定王府都不存在啊!难不成这个定王子乜连一个侍妾逗没有?在深入一点探究,蛊珂满脸恶心,不会是好龙阳之好吧!这样想着,蛊珂受不了的惊呼出声:“啊呀,太恶心了!”蛊珂深刻的觉得自己被若朝给带坏了!看看现在连着她自己思想都龌龊了!
坐在走廊边栏上,雪花还是慢慢不止的飘落下来。头靠在柱子上手握紧暖婆婆,闭眼忽然间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无厘头的走着,家仇已报,还有什么事要她再去?没有了,自从族里屠满门后,她就以报仇为目的苟且偷活,找到机会就开始下手,直到无意间听到一则消息,阳佟常青居然和亳殷私下传信商谋划策,她努力的找证据,证据确凿阳佟一族灭……接下来呢她的任务就是待在宫中到死,本可以在25岁出宫的,她今年已经17,出宫了又怎样?养不活自己的。宁愿赖在宫里,至少她还有一个依靠。
眼角,只有泪淌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笑出来的眼泪还是这般可怜自己苦笑出来的眼泪。就像眼因流多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孤苦伶仃的,怎么办?”蛊珂闭着眼,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