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童从车厢里出来,君祀竟然在外面等着她。许久不见,君祀不知是否因为风寒的缘故,看着有些脆弱,那样子远远看着到有些像独山上的罗君祀。今日因病,他也没有入宫去请安,只穿了件玄青色的马褂四开叉长袍。头上戴着的那顶狼皮墨毫帽,他曾经说过这事他亲手射杀的墨狼,那时候她还在想,就他这样的身子骨,如何能征服一只墨狼。倒忽略了他那家族,本就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刀枪骑射,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见她出来,君祀迎了上去,伸手扶着她让云童从马车上下来。云童下了马车,抬着头与君祀对视。她看着那双眼睛,原先这眼睛了无神采的时候,自己是那么想要他的眼睛能够看见,幻想过无数次这双眼睛该如星星一般璀璨耀眼,可是如今,却宁愿他还是那个瞎眼的罗君祀。这样的念头,每当她看见君祀就会忍不住冒出来,可现在,这双眼睛渐渐地与那双无神的眼睛重合
君祀许是真的病的有些厉害,握拳侧身咳了几下。云童不再看他,轻叹了一声说:“听闻王爷病了,何必出来”
“你来了,我自然要出来接你”君祀忍着自己喉头的瘙痒,若无其事地笑着看向云童,“天冷,先进去吧,你手有些凉”
君祀唤了哈图把准备好的手炉和热茶呈了上来,他知道云童喝不惯这些茶叶,所以是按着她的法子准备的梅花茶。眼看着云童饮完了一杯热茶,想来身子能暖和些了,这才问:“不是说今日出去游玩么,怎的这么早就回了?”
云童看了看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拉过了他的手要为他把脉,只是那边一双眼睛灼灼其华地盯着她,她静不下心来把脉,这才说:“出去走走就累了”
“我这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早已有御医来看过”君祀听了她的话,想想她最近要费心让秋水出去调查,的确身子不能好,就算长时间是在马车上,也容易累,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见云童为他搭脉,皱着眉认真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缩回手来
“我虽只是略懂医术,可是这用毒解毒却敢说没人比得过我。”云童沉思了一会儿,见他缩手也没拦着,然后认真地看向他,“从前你在独山上,因为人面蛛的毒性太强,我竟没发现你身上还压着其他的毒性。如今人面蛛的毒渐渐排出体外,这毒性也显现出来了,积郁在五脏六腑中,虽然微弱,却是自小就沾染上的,有着毒在,你的身子如何能好得起来”
君祀见她一脸认真,也知在毒这一事上瞒不过她,叹了口气还是告诉她:“我知道,也晓得这毒是从何而来,太医时常为我把脉,又怎会不知晓。只是这其中牵扯太深,我也时常服用抑制这毒的药,除了身子弱些,也并无大碍”
云童见他这般态度,也知道他身为皇子,在深宫中的那些个勾心斗角她的确是不懂得也不理解。只是这毒,她看了看手里的暖炉,想起了君俦的话,她说:“若是在独山上,不过是几味草药,不出一月我便能将你身上这毒排尽”
说到独山,君祀似乎是忍不住了,又咳嗽了几声,比在门口时还要严重。云童也看向他,将他手边的那盏茶递了过去,眼色复杂地说:“你这本就中毒了,又身染风寒,多喝些热水吧”
“难得出来,你就在京都里安心住着吧,过些时日开春了,京都的春景也是一绝。”君祀饮尽了茶水,稍稍缓和些了,只是再没有看云童的眼睛,也没有提独山的事情
云童知道,他这样子一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管独山的事情是君俦还是君祀,此刻她只想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也没有再提独山的事情,只是转了个话题说:“今日出去游玩,得见王爷的表弟”
“赫泰?”君祀皱了皱眉,李川说了他们去春江湖的事情,只是赫泰一向是不喜欢春江湖的味道的,怎么会遇见云童
“鄂卓家的秋若姑娘似乎与那位他塔喇大人关系匪浅,想来这件事能帮到王爷”云童淡淡地说到,她也是不知怎的,明明人家是君祀的亲表弟,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会不告知,再者自己身边的秋水东泫,得空也会转告君祀,但是她还是巴巴地跑了过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
“多谢”君祀笑了一下,不是平日里温和的那如玉微笑,只不过是微微牵动了唇角,可是云童就是知道,他此刻才是真的高兴的在笑,“我很高兴,你能来告诉我这件事”
“既然已经告诉你这事了,我就先走了。王爷,告辞”云童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就跟魔怔了似的。她站起身,将那暖炉放在了桌上,向君祀行了个礼就打算离开
“云童”就在云童转身要走的时候,君祀叫住了她。他很久没有叫过她了,也是她许久也不愿意见他,此刻却像是并没有那一次次的拒绝一样。“琼苑一直打扫着,就等你回来了”
君祀这一句话到让云童愣住了,她当然还记得琼苑的事情,扪心自问,她竟然是想要住回去的。就算上一次住在琼苑是哈图的误会,可这一次是君祀要让她住琼苑,这其中的意义差别太大。可是,自己还要控制秋水去调查事情,就算很困难,而且所查的事情不一定准确,可是她不能放弃。那么就不能住回去
“多谢王爷”云童转过身,对君祀点了点头,但是就在君祀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又接着说,“琼苑的意义,民女知道,王爷更知道。民女在如今的小院住的已经很好了,就不来王爷府上叨扰了”
来京都这些时候,这些个冠冕堂皇的好听话,她不是不会,只是懒得那么麻烦。只是如今面对君祀,这些麻烦的漂亮话说出来,也免得伤了他身为王爷的脸面。云童复又行了礼,这次是真的转身,大步离开了王府。
君祀好似也早料到了是这样,秋水的事情,云童一定以为他不知道。算了,反正自己暗地里放出去的消息,应该会让云童怀疑君俦,这也好。凡是来日方长,他等的。君祀深吸了一口气,将云童放在桌上的手炉拿起来抱在了手中,然后叫来了哈图
“晚些时候,你亲自去请赫泰少爷过府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