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轻望着外面光华满布的霓虹灯,在这万千的桥虹中,无数人在这里陷入一个繁华的梦境,并且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这样纸醉金迷的笙箫,难怪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可是再美丽也只是个假象而已,繁华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涌动的暗流,任谁也说不准,S市平稳的局面已经太久太久了,大多数人修生养息攒足了资本,就等着什么时候乱起来重新洗牌。
这其实和梵蒂冈的关系不大,梵蒂冈尽管是信仰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可S市里大族林立,他们放到外面去对不上梵蒂冈,可在S市这个大本营,却是没有输的道理。战争开始的时候,遇到僵持的情况,难免会有人请外援来打破这个局面,但王座诞生的时候,一切落幕,胜利的人又会把不属于S市的势力全部清洗出去。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
乔轻靠在门上,肩膀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而有些酸麻,她看着面前窗边飞扬起来的窗帘,和外面隐约可见的夜色,转了转头,已经是晚上了。电脑荧屏上闪着幽幽的光芒,看了眼时间,乔轻关上了电脑,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部,一把拉开了自己的门。
……
白泽双腿交叉着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身子却正对着乔轻的门,他头低垂着,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终端,似乎没注意到面前已经打开的门。
乔轻看着眼前安静的坐在墙边的人,声音隐忍:“白泽。”
白泽听到声音,抬头看乔轻,她此刻面无表情,可白泽知道,她生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仍旧懒懒的站起身来,回视着她的视线。
“坐了多久?”
“不记得了。”
乔轻的声音无波无澜,可事实上,她心里满是愠怒,那些佣人都是死的吗?看到白泽就这样坐在地上不知道招呼一声?
她没法怪白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就是说过了也不以为意,不管什么事向来是想做就做了,胆子比她还大。可他自己缺心眼没注意也就算了,林荡他们是死的吗?
一把将白泽从地上拉起来,乔轻气势汹汹的就想去找林荡算账,居然就放任这熊孩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这时候乔轻已经忘记了她自己几个小时之前是怎么凶白泽并且毫不犹豫的摔了自家卧房的门的,她只知道,白泽身体不好,这会还是初春,地板上冰冰凉凉的,他指不定在上面坐了多久,触手一摸,皮肤都是凉的,说不定就浸了寒气在身子里。
白泽其实先天有些不足,从小身体又不好,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格里的黑暗面会忽然间就爆发出来,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格一样。小时候还记得有一次白泽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肯去上学,那时候老爷子很不高兴,逼的紧了,白泽倔强的脸上忽然狠戾阴森起来,让老爷子都有些心惊,谁想到他这爪子才漏出来了没多久,人就晕了过去。
后来给送到军区医院里去,说是心情波动太大身体却很弱一下子没支撑的下来导致的昏迷。那一次白泽在医院的急救病房足足住了一个星期,才把身子慢慢的调养回来,往后,老爷子就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一直都是顺着他。那一次事情太过心惊,让她不得不印象深刻,这回的事情说大不大,可要是下回他发病的时候身上刚好来了个小感冒什么的,他们拿什么去填白泽身上的漏洞?
乔轻拉着白泽一路从二楼晃到一楼,别说林荡,就是祈韩也没看见,刘嫂看见,猜她是在找姑爷他们,甚是善解人意的开口:“姑爷临时有事回去了,林少爷醒来之后让老婆子和小姐说他先回图腾了,和小姐说如果要找他的话直接到图腾就可以了。”
白泽一路都被乔轻拽着走,见她停了下来,就撤了撤自己的手腕,示意乔轻放手,但乔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白泽默了默,最后还是一个用力,将手扯了出来。
“刘嫂,你让厨房弄完补身子的汤来,小白刚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这家伙身子比我还弱,家里的佣人都死了的吗?二楼的全部重新换一批,选好人之后先带到我这边来”
白泽刚把手拽出来,乔轻就察觉到了,她倒是没怎么在意,但还是对刚才的事情余怒未消,又干脆把人都清洗一变。她一看到刘嫂,想到乔家眼皮子底下潜伏着一个敌对的人,心里就止不住的寒意。
更何况,刘嫂在她的心里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佣人。在过去的时光里,她从来都是拿刘嫂当长辈看待的一一小时候爸爸妈妈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时间来大院看她的时候,经常都是刘嫂带着许许多多的礼物过来看她。
刘嫂给她讲过童话故事,虽然那些故事最后都被林荡以一个扭曲的方式给生生摧毁了,但不可否认的,在她小时候的童年里,刘嫂无疑是代表了她最可盼亲人的时光。每一次祈韩他们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失落,可是却会在第二天拉着白泽巴巴的等在门口,因为这个时候刘嫂会过来看她。
那是她童年时仅剩的,为数不多有关于亲情的碎片。
她付出了最真挚的感情,却在重生回来之后没多久面临了血淋淋的事实。
这让她有一种耻辱的感觉。付出的感情被欺骗,只要一想到从前她什么事都和刘嫂咕嘟着,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
乔轻拉着白泽,一把坐到沙发上,拿了一块大大的薄毯往他身上塞,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裹住了的好。白泽很想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冷,最后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开口,任由乔轻将他这样那样的摆弄着。
马克笔在手指间转动,乔轻冷着脸,有些不顺心,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想到这里还是家里人多口杂,硬生生止住了倾诉的欲望,笔在手指间越转越快,心情也渐渐烦躁起来。
‘咔嗒’
马克笔上下弹跳了一下,从洁白如玉的手指间划出,弹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转了两圈,又滚到了地上。
客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面前那块玻璃镜子上照出了门边的人,乔轻握了握拳头,放松了自己忽然间僵直的身子,转头向着走廊看去,立马对上刘嫂那张慈祥的微笑的脸,刘嫂端着的姜汤走过来,放在桌上,嘴里还关心的念叨着:“白少爷快些喝把,暖胃的。”
白泽没说话,手却朝着桌子上的姜汤伸去,乔轻簌的僵硬住了身子,眼神直直的盯着那碗姜汤……
不!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
那是刘嫂经手的,她不安全!!
她不会这么傻的,更何况棋子没有命令,是不会对多余的人下手的。
可是她不可靠!!不能喝!!
她最多是想针对你,你到底在敏感些什么?!不要弄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好不好!!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乔轻紧咬着下唇,低着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状,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激烈的辩论者,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固执己见。理智上知道这东西是没问题的,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的不怀好意,但是情感上却不能够接受这一幕,心里像是循环着嘶吼:
刘嫂是背叛过的人!她不可信!!她的一切都是值得怀疑的!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出来!
乔轻头疼欲裂,忍不住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顺手拿了个沙发抱枕往自己头上死盖了上去,嘴里朝着白泽嘟囔着:“你先喝着我再趟一回!”说完就一蒙头死埋在了沙发上。
白泽的唇正对着碗口,看她睡了下去,手上动作顿了顿,而后见乔轻没有反应,干脆站起身来,将碗里的姜汤全倒在了花盆里,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既然乔轻看不到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了。刘嫂刚想开口,白泽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他的眼神阴森冷戾眼,直直的看着刘嫂,刘嫂心中一跳,生生止住了原本想说的话。
待她再仔细看去的时候,白泽又恢复到了原来那个安静少年的模样,刘嫂的思维有些混乱,身体却比思想要快一步一一手上迅速的收走了汤碗默默离开了。
等她一个人倚在墙边的时候,大喘了一口气,才发觉后背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又是倒吸了一口气,她这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被个小年轻给镇住了,说出去脸都不知道要丢到哪里去了。
回想起刚才白泽那一瞬间变的毛骨悚然的眼神,刘嫂摇了摇头。这种阴寒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世家公子哥的身上……这分明就是要经历过足够多的厮杀才能养出来的狠戾,那种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气场,任他是再怎么优秀的世家子,没有亲身接触过的,就永远都不明白那种震撼。
此子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