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扶桑

洛玖轻轻的拉开女子的衣服，一边擦着药一边轻柔的给伤口吹气，那些伤口上的血多数已经凝固，和那些褴褛的碎衣条黏在一起，饶是洛玖再怎么轻还是会扯痛她，女子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洛玖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第一次给别人处理伤口，痛的话你先忍着点啊。”
手上的动作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洛玖都怀疑自己手中的棉布还没有碰到伤口就离开了，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洛玖开始试着和女子沟通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啊，再说了杀我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下的了手啊，你觉得清誉很重要吗？要我伤的这么重我才不会管这些俗礼，先救命再说，还有啊，夕茫只是个小孩子，这些事他懂个篮子！”
林宇在屋外听着，不由得笑了她还真的是没变啊，一紧张就会思维跳跃的说好多话。
洛玖在这边自言自语着，女子却只是嫌她啰嗦，脑内思绪开始千回百转。毕竟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挺会揣摩人心的人了，看这个公主的眼神应该不像是装出来的关心，从她身上也看不出来任何公主该具有的气场，倒更像是邻家小妹的感觉。
她长这么大，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像公主这么大的孩子她少说也杀过十几个，他们当时看她的眼神都一样，恐惧，害怕，乞求，憎恶。但像公主这样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对她杀手的身份视而不见却一心只想着救她，纡尊降贵得来为她擦药只因为她不想被别男人看到身子。
可是他们为什么改变了态度，不再用刑，眼下只有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是他们的计谋，硬的不行来软的，只为让她把什么都招出来。只是，她打心底里是不愿相信第一种可能的，那么还剩第二种可能就是……
“你不是公主。”女子用半疑惑的声音低低得问，柳洛玖惊的赶忙回头看了一眼门，才想起青平随着夕茫去取东西去了。
“你不要胡说，我若不是公主，难不成你是？”洛玖嘴上虽然强硬着，但脸上的惊慌出卖了她。
“果真不是。”女子看着洛玖慌张的表情心下了然，她声音冰冷的像是冬夜里屋檐上的冰锥，让洛玖打了个冷颤，也瞬间冻结了屋里的气氛。
“你知不知道，冒充皇亲贵族抓到了可是死罪！”她很想问真的公主去哪了，眼前的又是谁，但是到了嘴边却说了一句没经大脑的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听出来，自己这是在变相的关心洛玖。
“那我要是告诉你真相，你可以回答我三个问题吗？”洛玖思量一下，决定做个交易。女子笑了笑，看来，是可以顺藤摸瓜了：“除了供出幕后主使，别的问题都可以。”柳洛玖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问这个问题。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女子一愣，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她难道不应该用这三个宝贵的问题去旁敲侧击的问出幕后的人吗，眼前的这个人是太傻还是太天真，吃惊归吃惊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没有姓，名扶桑。”
“扶桑，真的是很好的名字呢。”洛玖话语里的笑意和诚恳的赞赏让扶桑又不自然起来，这个小丫头到底要让自己惊讶到何种程度。
“第二个问题，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三岁。”
两人一问一答，洛玖嘴上没闲，手上也没闲，一刻都不停地擦着药，还时不时吹着气。扶桑觉得眼眶有点热，鼻子也发酸，自己何曾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公子会带她去看花海是为了奖励她出色地完成任务，公子会柔柔的唤她扶桑也是因为有新的任务要布置下来了。
没有任务的时候她连公子的面都见不到，其实她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光公子的救命之恩，就已经够她一辈子效忠，扶桑小心藏好自己心里的那点感动，她和这个假公主，立场终究是对立的。
“第三个问题。”洛玖的脸突然凑到扶桑面前神秘兮兮的问道：“你还要杀我吗？”温热的气息吐到扶桑的脸上，扶桑不禁愣神了，她从记事起就没有和别人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杀还是不杀，扶桑心中本该执着的杀念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出现了缝隙。扶桑不说话，洛玖也不再深问，转头继续帮她处理伤口。
“我不知道你为谁卖命，但如果那是一个只会让你去杀人的主子，那他肯定不是真心对你，你又何必为他卖命。”
“你懂什么，公子对我的好不是你能理解的。”被戳到痛点扶桑有些恼怒。
“那他对你怎么好了，你说啊！”洛玖对这种卖命想法很是想不通也开始有点生气，二人的声音逐渐提高，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
“寒冬腊月，我被弃在一座大山上，是上山打猎的公子救了我，他供我吃供我穿且教我武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此大恩大德，你觉得我不值得为他卖命，那我该卖给谁？生我又不养我的父母吗！”
扶桑说到激动处，一把挥开洛玖，洛玖本来站的就不是很稳，这一下就给跌坐到地上，药酒撒了一身，扶桑微微起身想去扶但是对上洛玖那薄怒的眼神就停住了动作，她也没想到会把洛玖推到。
林宇听到里面的动静，害怕洛玖出事便赶紧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洛玖倒在地上。洛玖听到开门声猜到是林宇进来了，可是想到扶桑衣冠不整便道：“林宇，你先出去，我没事。”
林宇看着洛玖跌倒的背影，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警告的看了一眼扶桑便转身出门了，青平他们随时都会回来，他现在要做的是守好门。
“扶桑，你生过孩子吗，你断过骨头吗？生一个孩子的痛感等同于断二十根骨头的痛感，你知道母亲生一个你，在你们这个年代是犹如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吗？”柳洛玖站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土，慢悠悠的诉说着。
扶桑愣住了，这些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
“你是由你母亲的血和肉组成的，辛苦十月怀胎冒很大的风险才生下的你，你母亲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说不要就不要。你还记得当时是谁遗弃了你，你有确切的印象吗？”
“我是从一生下来就被遗弃的，所以……”
“要是从出生起的话，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父母遗弃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被遗弃在大山上，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是……公子。”
“你自己其实心里很清楚不是吗，你自己也怀疑过对不对。”
扶桑皱眉，她此刻已经全乱了，公子的话该信吗，眼前的人，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