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魅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僵硬,用手轻拍了几下我的后背,随即慵懒一笑,“哲贤此话差矣。虽说当日本少主请动了你,让你来得及护住朱璃的一魂一魄,然追根究底,却并不是为你,因而那也算不得什么情分,我本意也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帮我劝说朱璃,进而让那个从来一根筋的梅洛放弃那个所谓‘擒贼先擒王’的愚蠢计策罢了,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那般仓促行事急于求成,我实在放心不下,是以才找到了你,如此又何来情分一说,不过各为所得,却各有际遇而已罢了。”
我闻言险些破功惊起,我的苍天二大爷啊,方才他轻抚我背后竟不是安抚我之意而是做死前告别么!
而且他这病要多重才能自我求死啊,作死的节奏也不是这般演法吧,我实在给他跪了,他从未按常理出过牌,我却对他寄予了天大的厚望啊,活该我混在离魅身旁就是个倒霉催的啊!
正在我欲哭无泪之时,哲贤果是音色转冷,“既是如此,离魅兄竟是要同你的死敌同生共死么?”
离魅并不急着作答,反是低头起手在我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旋即又揉了揉,方才抬头作答,“本少主可不是此意,他又不是本少主的谁,本少主干嘛给他做垫背?”
离魅这一起一落反反复复除了惊了我一乍,也着实让哲贤不很受用,显见的哲贤亦是黑了一张脸,“放了你你找死,不放你你又闹腾,你这是闹的哪般?”
顶着面上的些么疼痛,我也甚想晓得,离魅此番到底是要闹哪般啊?悬在生死线的边缘着实挑战我这心里承压能力呃。
离魅对此却一无所觉,意态悠闲的将我拦腰抱起起身,近得哲贤几步,方才一字一句道:“本少主之意,不过,便是。。。一个都不会死!”死字仍在嘴边,却是一个旋身,不知何时他竟沾染了一身的雪末,轻裘扬起风过处,竟是一片冰寒迷蒙,随即对长渊一个‘走’字,趁哲贤反射格挡冰星的空当,三人已朝着下山路狂奔而去,其中离魅冲势极快,即便抱着我也丝毫不显累赘,已是渐渐赶上了长渊,未料到得长渊跟前离魅竟起脚自长渊身后将他猛的一踹,恰在此时我睁开双眼,便惊愕的瞧着长渊一个不备,猛地向前飞出滚在雪上,瞬间成了个雪球磕磕绊绊的朝着来路一滚而下,呃,我眨巴了两下眼,恐怕这是我见过的太子殿下最不靠谱的逃走方式,也是最狼狈的一幕,我为他扼腕长叹之时,也不免慨叹离魅这是与他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哦哈哈哈哈哈哈,竭力忍住不厚道的偷笑,我也真是为离魅的有仇不报非君子折服了,然还未待我感慨个够,我已分明瞧见黑着一张脸的哲贤悬身在了身前,他周身散发的寒气竟让我汗毛顿起,怎的恁般的冷呃。
但见哲贤结了阵将朱璃护于其中,置于冰雪之上,旋即朝着离魅一声冷笑,“离魅兄打的好算盘,先前天庭总有人说得罪谁莫得罪了魔族少主,招惹谁也莫招惹了离魅,起初我还以为甚是夸张,如今看来,那帮老神修的说辞还是谦虚的很了呢!”
离魅却甚是不谦虚一笑,“过奖,过奖,离魅向来恣意人做恣意事,况且深藏功与名这事嘛我做来一向拿手。”
窝在离魅怀中,我实在想仰起头望天长叹,也不知是碰上离魅后那些人才变成了大傻叉还是离魅把他们当成了大傻叉后他们也便真个成了大傻叉,怎的恁般的幼稚呐,以我对离魅此人的了解,莫做口舌之争,要么开打,要么开溜,否则,舌战从来死无葬身之地!
哲贤大抵还算是聪明人一列,不过几个回合就达到了我这般认知水平,愈加黑沉的脸色再不言语,右手起势,分明便是开打的节奏,我愈加想仰天长叹,离魅与我,现下一个有如凡人之身,一个伤重破败之身,呃,悲乎哀哉。
离魅却抱起我反往崖顶跑去,我心顿时揪立起来,再管不了是否在装晕,猛然睁开眼搂紧离魅脖颈,脱口而出的话语分明带了哭音,“大哥,你不是要跳崖吧。”
离魅胸膛微震,声音竟难得的一本正经,瞥向我的黑眸也深邃无比,“怎么装不下去了么,”微嘲的口气竟让我有些许心虚,旋即他调开眼眸,音色里满是坚定,“你既舍不得他死,那么我只能陪着你去死!”怔然片刻,我愕然抬头,入目的便是他好看到无以复加的白净下巴和上挑的唇角,心砰然而动,那一刻的悸动竟是那般清晰的闪过。
轻轻依进他的怀中,手微微扣紧,努力够到他的耳边,轻声而语,“我又怎忍心让你去死。”
语过,我闭紧双眸,清心咒念过,寻着离魅的右手握紧,遍诵易术诀,不过片刻我已浑身汗透,冰寒的崖顶让我愈感不适,微微抑住那不适之感将易术诀行完,虽说离魅几次欲将手强行抽离,奈何此时的他哪里是我的对手,待我复睁了双眼,分明瞧见离魅几欲喷火的眸子,我无力而笑,“虽说仙力有限,但凭你之力,我想自保当不是问题,放下我走吧。”
未等离魅反应,哲贤的攻势已到,离魅却是避也不避,只用深邃的眸子将我定定的望着,便是于我绝望之际,离魅才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意态悠闲,姿势优雅的偏移了几步,将我轻放于地揽于怀中,旋即扬起右手御起移化诀,盛着哲贤威势的劲气被移化诀轻移而出,霎时方才偷袭我们的箭矢来处的山头被削平。
瞠目于哲贤一击威力的同时,我也瞠目于离魅竟如此轻易将我好容易聚起的仙力奢侈的浪费掉,我无限愤怒却沮丧的想,离魅下界几年的日子脑子是被门夹过了么,怎的这戏唱的我瞧着一出不如一出了呢,我的苍天二大爷啊,简直欲哭无泪欲罢不能了啊我!
离魅却只温柔的拍着我的后背为我顺着气,“竟没想到你还是承认自己便是梅洛了,我还以为。。。不过,梅洛啊,你这一根筋的脾性还是未变么,就你现下的仙力便是全给我,我们便是哲贤的对手了么,”说着竟是又在我面上弹了一下,无限宠溺却无奈一笑,“还真是一如既往之天真无邪啊你!”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瞅着离魅,无限愕然,老娘我还不是因着你那狡诈无匹的性格若能借上哪怕微末的仙力便定能逃出生天么,谁晓得这么下便被你用完了呃,再说了,都这么紧要关头了,隐瞒身份还有何意义么,我无限郁卒,“即是遇上了你,即是我变换了面貌,我也从未奢望过能骗过你几时,然都到了现下这紧张的节骨眼了,咱能否先将这些废话省省,果然还是逃命更要紧一点吧。”
话说此时的我眼瞧着都要撑不下去了的说啊。。。。。。
哲贤那厢却是震惊异常,他一直瞧着自己的手,再瞧瞧对面的山头,大抵他在想离魅不是身无术法了么,怎的还能接下他的攻势毫发无伤呢。
见他如此之不思议神情,我连望向他的眼神都不自禁带上了同情,这孩子都在鱼龙混杂的人界混那般久了,都说人心叵测,竟从来学不会举一反三么,呃,无力长叹,这里不是还存在一个不可控因素之我么,女人从来不能小看,否则女人绝壁会让你好看,譬如当下您那风萧萧之神情。。。。。。
心内暗笑,少年,其实还有句话奉劝,不懂就要下问么,三人行总有你师,未曾想,我的默然吐槽竟被哲贤接收到,但见哲贤敛眉怒容,面色狰狞,“你不是被禁了术法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魅从不好为人师,然当下他却无比乖觉,一脸无害的淡笑,“哲贤兄,有否听过一句话,俗话说命运使然,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俗话说让你坑里死井里淹不下,俗话说(此处省略五百字),简而言之,介都是命啊!”
顶着离魅之滔滔不绝,我偷眼瞧了哲贤的脸色,五颜六色甚是精彩,想必被离魅折磨不清,哎,他还是未得真髓,莫与离魅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当离魅终于停下他的长篇大论之时,哲贤的忍耐力也分明到了界点,但见他怒极反笑,“离魅兄,如此莫不是在拖延时间,你以为你放了太子长渊跑掉,他便能为你搬来救兵么?可惜啊,即便搬来了救兵又怎样,你总算聪明反被聪明误,漏算了一项,我乃私自下届,依旧有术法在身呢!试问那些个凡夫俗子怎可能同我一届仙者相提并论呢?”
面对如此凶险境地,离魅依旧松散如斯,只见他将勾揽于我肩部的手挪到腰部,右手整了整衣摆,随后抬起顺了顺被风掠起的长发别至耳后,长眉微挑,“哲贤此话过已,我今日不过是太过兴奋,便如你此番寻得意中人一般,再下也方才寻到自己的意中人,一时激动,不免话就多了起来,”说着,微抬了下巴看向哲贤,眉眼里皆是风情,无限旖旎,“其实,都是废话,你实是没甚必要听如此之久的,如此看来,你莫不是同我一般整日闲的太久觉得蛋疼?”
一阵冷风吹过,本就觉着冰寒彻骨的我如今更感雪上加霜,虽说我也觉着哲贤是闲的蛋疼才听离魅叨叨了如此之久,然人在崩溃边缘之时莫要刺激,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一条本就凶悍无匹的龙呢?!
果不其然,哲贤本就黑着的脸有愈加阴沉之兆,只见他右手一抬,眸色万分锐利的瞅向离魅,“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一束光亮已渐抵至我与离魅面前,我下意识握紧双拳,本能瞧向离魅,入目却见他眼眸微弯,唇角上翘,白光映衬下更显他的倜傥之色,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似便是整个天宇都与他为敌亦不在话下,那份君临天下的气度竟让我忘却了目下险况,微微失神,他竟如此置生死于度外么?便再无眷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