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生死一线

翟鸿燊很诧异，眼前的暗夜被两条身影交错划裂。
“大爷，我护着你走，这女人，活不了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连枝跟宁杨就已经要把人解决的差不多了。人身居高位久了，再直接面对危机，或多或少会有点迟钝。低沉的吐出一句话后，奎贵就紧掠着他后撤，护主忠心是奎贵身上最得翟鸿燊看重的特质。在林子豪的身边掠过时，被宁杨一脚踢飞的他，一把就想抓翟鸿燊的披风，笑话，大爷这要走的样子，自己要是抓不住他，可就只能被那两个瘟神给咔嚓了！
“大爷，大爷！救我！”
奎贵动作比他快，一把翟鸿燊挪到了另一边，翟鸿燊微不可察的一点头，奎贵随即大手一伸，捞过他腰带，随后提着林子豪，抱紧了翟鸿燊迅速往前掠。
解决了手里麻烦的俩个人，对视一眼，随即追着翟鸿燊三个人而来，巷子拢共就这么大，几个人离的位置其实并不远，奎贵再厉害，刚刚被碧落所伤，现在又连带二人，速度也就打了折扣！
本来还在巷口的宁杨，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奎贵身后了，他扯了个习惯的笑，眼睛里没有一分笑意！
“伤了人还想这么轻松的走掉？”
连枝的眼里，根本没看到别的，他眼中只有那倚在墙上的人，碧落的状况让他全身冰凉，手抖的压根抓不住长剑。
短短的几步而已，他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才挪到了碧落身边。
看着那个半日不见，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血初时涌出来的汹涌，甜腻的腥味掺杂着湿滑石墙跟青苔的味道，弥散在小小的角落里，月上中天，银辉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在碧落的衣衫上，她身后的墙上，脚下，散落的发丝上，甚至是那还生生钉在身体里的铁棱上，都是濡湿黏稠并慢慢开始干涸的血液。
连枝那么温柔的看着她，轻轻的伸出手，一点点的颤抖着指尖贴近碧落的发，他急切的想感知碧落的体温，他想马上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心跳！
心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狂跳，指尖却死死的停留在了她发丝的边缘，再不敢前伸。他害怕碧落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到，他更害怕碧落看不到他的样子，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声带发出正常的声音，可发出来的却是哑的不像话的嘶吼“碧落！”
“我来了，你看我一眼好吗，碧落，连枝师兄来了，你看我，你看我一眼行吗……”
从心脏底下传来是压抑不住的撕裂疼痛，慢慢的蔓延到他的眼底，心口的血变成了水滴，一滴，一滴，涌出来，再打湿了他的心，打湿了他的心疼。
碧落这会儿，神智已经被剧痛摧残的差不多了，但是疼痛也使她不情愿的保留了一丝丝清醒，真疼啊！只是那个人一个穿刺，她就疼的痛不欲生，她以前看过穿琵琶骨，大奸大恶的人犯了罪被官家审讯后，根据此时的刑罚，有穿琵琶骨这种。当时她在远远的看过一眼，那人的惨嚎让她做了好多天噩梦呢。
随着血液大量的流失，疼痛开始慢慢远去，身体开始变得冰凉。她的感官逐渐麻木，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朦胧，好累，好困，好想睡啊！
师兄，你们要逃啊！
连枝的眼眸很黑，黑的像无尽的远夜，黑的看不出有多深。
碧落的身体在他的指尖触碰的瞬间，无意识的蠕动了一下，就是这几乎微不可察的一个反应，却瞬间照亮了连枝的世界！
碧落，真好，他的碧落还活着！
接下来的事，连枝完全可以说是换了个天壤之别的心情去做的。为安全着想，他先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打量好碧落的状况，然后撩起内袍撕下大半的前襟用作绷带。
然而当他真的要动手去扶碧落的时候，却有一次陷入了不能抑制的心疼跟愤怒之中。
他扶不起碧落，不是碧落太重，不是他抱不动她，那长长的铁棱，那该死的铁棱，闪着冰冷的光，透过碧落的骨肉，将她钉在了墙上！
“畜生！畜生！畜生！”
连枝绝望的看着因为他的拉扯，那铁棱刺入的伤口处又开始蜿蜒而出的血液，失控的大吼！
他的眼中一片血红，死死的瞪着倒在碧落脚下，被他一剑穿胸的死去的那个人，一把拔出了那剑，发狂样的疯狂砍刺！
“老天，你善恶不分枉为天啊！”
“你还想让她承受什么，承受什么！”
他疯癫一样的痛苦的嘶吼，声声泣血，字字带泪！手中的剑，卡在了那人的肋骨处，他拔不出来，索性就放开，身上，脸上，有血，有泪，有碎屑。
优雅，温润的木连枝，这一刻凄厉绝望的犹如厉鬼！
他刚刚心绪过于波动起伏，歇斯底里的发泄后，他有些脚软，同蹒跚学步的孩子无数次的动作一样，他左脚绊右脚，人直直跌向地面……
视野变换的一瞬间，他在仰视间看到了碧落紧闭的眼，安静的神色。她完全没有被自己的举动打扰到，她自顾自的沉睡进了自己的世界，她自顾自的走去了一个他触碰不到的空间！
连枝非常害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叫都叫不出来。他惊恐的手脚胡乱划着，又一次凑到碧落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无措的拔开碧落的发丝，他像要贴到碧落脸上一样，用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处容颜，试图找到一个让他安心的点。
他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碧落此刻，犹如结茧的蚕，柔弱而恬静，一切的苦难似乎都变成了她的床榻，任她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