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天已大亮,苏娟推开窗户,一阵鸟语啁啾扑面而来,她使劲张开双臂伸个长长的懒腰,再深深地大口大口吸几口沁香的空气,心里充满了睡足美容觉的喜悦。
待她在山间薄薄的雾气中看清楼下的美景,惊喜得忍不住大呼:“啊——”
知道这里美景卓绝,只是没想到美得这样一塌糊涂——环绕蕙仙楼一转种满了腊梅,足有方圆一里的面积。远远望去,密密的梅林像是绕着蕙仙楼围了条鹅黄色的围巾,在周围幽冥晦暗的山色衬映下更显梅林的典雅明媚。近一些是庭院里遍植的红梅,又好似围巾内里若隐若现透出的美人罗裳,让人忍不住想近前来一睹美人芳容。
“数苞冷蕊愁浑破,一寸残枝梦亦香。高楼吹角成何事,只替诗人说断肠。”
苏娟诗性大发,忍不住低声吟哦,念过又疑惑,好熟悉的诗,在哪见过?
忽然想起这是昨天一瞥间见到的贴在毅彬房间里墙上的诗句,倒是非常对景,“只替诗人说断肠”,那诗人是谁,谁钟爱着梅花却对此美景愁肠百结?会不会是……
唔,最好去问问毅彬,他对诗词老有研究了。
正琢磨着,见围巾上多了三个移动的小黑点,嬉笑声远远可闻,不住地朝这边招手。
苏娟知道梓潼她们已经开启了快乐模式,玩得正嗨,并且热切期盼她的加入,不过她想了想,似乎现在自己并没有玩的心情,遂关上窗户去敲毅彬的门。
敲一下,没反应,轻轻喊一声,没人应答。
再敲一下,依然无人作答。
他这么早就出门了,去哪了?
正胡思乱想,门扑通打开了,苏娟没防备趔趄几步被毅彬单手抱住:“这么早就投怀送抱?”
虽然两个黑眼圈堪比熊猫,他不失本色地带着坏坏的笑。
苏娟忙站好道:“你怎么老不开门?”
“还说,折腾了一宿困死了,一大早梓潼他们又吵得人睡不着,你要没事就先等会儿,我再补会觉吧。”说罢打个哈欠,直直走到床边,扑通倒在床上连被子也不盖。
苏娟忙给他盖好被子,听到一起一伏均匀的呼吸,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真是困得不行。
昨天看到的诗就挂在书桌上方,苏娟忍不住再看一遍,这次细看落款悲催的是发现那小字她不认识,“唉!这叫读书少没文化,”她忍不住叹口气自嘲。
书桌好乱,摆满了稿纸和一些书籍,想起毅彬昨天说的话,她发现稿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忙拿过来看。
“琬妹如晤:我很后悔那天把你弄哭了,看着你泪眼婆娑的样子,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后来我想了一下,为什么我要伤害我最爱的人?这样只会让我们越离越远,这是我不能忍受的,看来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表达自己,想来只有手中这支笔,我虽不才,可喜的是性喜文墨,也许给你写信是个好办法。
那天看到你和士程执手并肩,我一时被醋意冲昏了头脑,后来二弟找我打了一架,也算是都发泄出去了。本想去找你,谁知枝节又生,没和你见一面就和二弟一起被带走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那样待你,现在只好自怨自悔了,祈祷能早点见到你。
无论我俩有多少误会,我一直坚信你是我最亲爱的妻子,期待有一天能把你娶回家去。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我那时才七岁,可是见到你我就知道今生我会很幸福,因为茫茫人海中今生我有你相伴。母亲几次劝我退婚,我什么都可以听她的唯有这一件,我说什么都不愿意,气得母亲骂了我几次忤逆,我心理很难受,我自幼失怙,是母亲一手把我养大,为了我她吃了很多苦,我不愿她伤心,但是为了把你娶回家,我要坚持一下,相信母亲会慢慢喜欢你的。
终于等到你可以出嫁的年龄,你可知我是多么喜悦吗?可是那次去唐府,一进门我就觉得气氛不对,我最亲爱的你居然不愿嫁我。如果我是高门巨富,如果我是皇亲贵胄,我会拉下我所有的颜面低头求你,可是我只是一介布衣,相比士程,我出不起那么多聘礼,因此虽然我的心在滴血,我还是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我不想输了你还让你看不起我。
琬妹,我常常想起我托舅舅转交的那首诗,那是我第一次写诗,第一次工工整整抄录下来放进锦匣里,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自己准备的信物,它没有金银贵重,却是我的郑重承诺,琬妹,给我机会我愿意一辈子对你好,知道这些年我为你写了多少诗吗?我都好好收着,等着哪天和你窗下共读,把它们交给它们的主人。
说来可笑,这些年我常常想起你站在我面前的样子,那时你完全没有女儿家的样子,光着脚,头发凌乱,但是我还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特别喜欢你的眼睛,它像一泓清水澄澈透明。可当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居然该死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我常想我那时聪明点把你认出来是不是能省去后来许多的波折,也不会让你这样哭得伤心。
想来你在吴府应该是安全的,有兰蕊派人照顾你。只是听二弟的意思,你们都误会了我和兰蕊的关系,她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的心,我的心里系着你,等我一自由我就去找你说清楚,唉,我现在都等不及了。
不过我必须耐心,宫里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得等到它解决我才能走,所以这封信也不知何时能交给你,也可能我一时胆怯又错过机会,再见到你也没胆拿出来,不管怎样能这样袒露我的心迹也很畅快!
也不怪你们误会我和兰蕊的关系,实在是我们最近办的这件事过于奇怪,反正现在被关在这里有大把的时间,我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