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木弦挑着卿长安带来的书看了一下，中毒症状，如何解毒，上面都写的很清楚。翻了几页，木弦觉得有些无聊了就会看见书里夹了一片幽香的叶子，是寻遇阁迎春的新叶，卿长安摸透了木弦的小性子怕她看着无聊所以夹进去的。木弦便又饶有兴趣的看下去，就像他就在面前，只要她一不专心他就会高傲的提醒她：“听大侠的话，准没错。”
如此一来，就看了一个下午。晚上郢都过来，只是做个形式。两人也不说话，主殿的屋子里隔了两个单间，木弦和郢都就各自吃自己的饭，各自睡自己的觉，谁也不打扰谁。木弦一直在思量如何速战速决对付皇后的事，她知道等过几日圣旨下来了她的日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这深宫内院早一天结束，就少一天。
第二日，卿长安一早就来了，木弦还在床榻上安眠。或许是郢都昨天的一句“随你”的缘故，卿长安没有被阻拦，直接从后院进了木弦的寝殿里。
卿长安坐在木弦的床沿，静静的看着睡的并不安稳的木弦。才两天而已，一切都瞬息万变，卿长安伸手触碰木弦微皱的眉头，轻叹道：“你本该是嫁了我，然后安稳一生的，抱歉不能潇洒的带你走，会怪我吗？”
木弦在沉睡中忽听得耳畔的轻声细语，雾蒙蒙的游散在一起，像有杨柳舒抚眉头。隐隐浮起卿长安寻遇阁外的杨柳，那时候还是忍冬的枯枝，他挥舞银刃的时候就落了一地。还有他被剑光反射的侧脸，是她踏过的千山万水。木弦就暗自笑起来，光阴都柔在脸上。
卿长安见了，忽的心里一沉。似乎好久没见她笑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木弦总是笑着。唇角微弯，拦住一春馨香。卿长安俯身下去，闭眼轻触，然后也跟着她微笑起来。
木弦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见了卿长安静坐浅笑着。她努力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在做梦。眨了很多下，眼前的人还在。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卿长安的手，兴奋的问道：“长安，你这么在这里，我是在做梦是吧？爹娘也都在是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对吗？”
卿长安握紧了木弦的手，心疼的不敢说话，望着她苍翠的眼下和一眼的期待。木弦一下子也反应过来，耸耸肩自嘲道：“我可能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卿长安捏捏她的小手道：“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累？”
木弦也回捏了他几下道：“有点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了想如何对付皇后的事。”
“你呀，你这破脑袋能记下那些毒药就不错了，其他的事我来想就是了。”
木弦撇嘴：“我有那么没用吗？好歹我还救过你。”
卿长安瞪眼：“说好了不提这事了，爷的大侠形象还要不要了？”
木弦洗漱完毕就坐下听卿长安分析：“我的人告诉我皇后面慈心善，宽德仁厚。可我觉得不然，她爹是丞相，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绝不会希望让权臣的女儿为后，权臣篡权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她这样一个女人能做到皇后，必然心机不小，务必要谢谢，先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不敢动你为好。”
木弦气愤道：“我最讨厌蛇蝎心肠的女人，待我去好好教训她。”
卿长安笑着继续跟她说，她似懂非懂的样子时不时抓抓头发，都是最珍贵的存在。秦髯在他为木弦准备计策的时候问过他：“如果木弦到了宫里也变得不择手段，心如蛇蝎，你会怎么办？”
那是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回答了：“不会的，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想，我虽不能带她离开这困城，但我会尽我所能护她初心入骨。”
我们不能放弃的，就别接受吧。而我在这风雨路上，会为你提前扫了落了一夜的枯凄，只等你一桥轻伞。
三日后，圣上念罪臣木升往昔之功，皇太后亦无大碍，特封木升为护千国国公，封其女木弦为贤妃，居于四妃。
木弦着一身华妆跪谢圣恩，本就是天人之姿，配上这些珠饰，玉面红妆，色授魂与，圣眷正浓。
灯火通明里，木弦早早卸下一身华服，翻开卿长安给的书钻研起来。郢都走了进来，一身英气还未褪去，木弦厌厌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上次元宵盛宴只是灯影阑珊，这回是看个明明白白。郢都不似卿长安那般温润如玉，他的眉眼里尽透王者的威严。说是威严，却生了一流光目，薄唇尽染，都说薄唇薄性，便是君王。
“明天去拜见皇太后和皇后，可想好对策了？”他问“嗯”木弦一个单声调。
然后沉默，郢都便退了出去，两人这几天都是隔了一扇门一堵墙互不打扰。郢都回到他的隔间，去了衣裳，躺在床上莫名的不舒服。他说一句话，木弦从来都是回答一个字，也不与他多说。他沉默，木弦就一句话不说，自顾自做着她的事。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不过也好，省的他麻烦，这干脆的性子倒是与他相合。所以即使隔了一墙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第二日，木弦便要随着去拜见皇太后和皇后了。按卿长安这几日教她的来说，逐个攻破，所以这次还是低调行事为好。她梳了个芙蓉髻，着一荣锦便去了。
皇宫的地图她也看得差不多了，走起来却吃力的很，半晌才到了皇太后住的景福宫。
“臣妾拜见皇太后，太后千岁。”木弦行礼，又一福“拜见，皇后千岁。”
“免了。”一个厚重的女声传来木弦起身看去，鬓发霜白，岁已过半百，容色贵气的老妖婆就坐在眼前打量着她。太后算不上是美人，老来平庸，一身珠宝玉石装饰出雍容华贵来。木弦想这样一个女人，坐上后位，再把持朝政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赐座。”她说道。
木弦落了座，她随身的下人就送了福礼过来，多是些古玩翠石。
“妹妹真是客气了，以后可要多多来往才是。”一旁的皇后看了一眼盒子道。皇后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因是相国之女，从下生在江南眉目间多是水乡氤氲之气。江南的姑娘毕竟柔和，她的身量并不长，小小的瓜子脸勾勒的一丝不苟，媚而不妖，大家之气。
太后合上了福礼盒子道：“你倒是有心，既然到了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你家里的那些事过了也就忘了，不必太伤怀。”
“是了”木弦应到，心里却扎着她的小人，“你害我害得这么惨，还叫我不必在意，你傻还是我傻啊。”
此后便是些客套话，说完了也就散了。
御花园里，抄手游廊边。淑妃盈盈的走上来，巧笑着：“哟，这不是贤妃妹妹吗？妹妹本名是叫木弦吧，弦，贤同音看来妹妹是天生要当贤妃的命啊。”
木弦凑了个笑脸答道：“淑妃姐姐过奖了，还是你的名号好听。淑良女子，同心同德。”
淑妃掩嘴一笑道，一脸娇羞的样子道：“妹妹这话可真是的。”
木弦点点头，心想：“淑，输，同音。我看你天生就是要输的命。”
又道：“淑妃姐姐，可以告诉我皇后姐姐最喜欢什么吗？明日我去见她，也好准备准备。”
淑妃思索了一下道：“嗯，皇后姐姐仁厚，最好矮子松。”
“矮子松，谢谢姐姐了。”木弦欢颜道，转身就走了。
淑妃立马放下脸来，阴笑道：“弦，闲，我看你是没得闲咯。”
落华宫里，李免（就是卿长安安插在木弦身边的人）上来问道：“少夫人，可要叫人去准备矮子松？”
木弦微怔：“你为什么叫我少夫人？”
李免一脸正经的答道：“卿公子是我的少主，您是少主的夫人，自然也是我的少夫人。”
“他跟你这样说的？”木弦红着脸低低问。
“是的，少主跟每一个保护您的人都这样吩咐。他说他不喜欢叫您娘娘，您是他的夫人，不是皇上的妃子。”
木弦乐着，又不好意思的哼了口气道：“就他小心眼。”心里是无限的甜蜜。
李免立着看她偷笑，心想：“这少夫人和少主真是天生一对啊，少主也最喜欢偷笑了。”
过了会儿，木弦才想起矮子松的事，她说：“皇后其实最不喜欢矮子松，她对松类过敏。且她身量娇小，幼时常被取笑，‘矮子’这两个字她最听不得。淑妃也是观察的仔细”
李免听了立即道：“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要我派人去问问少主？”
“不用了，长安他进宫一趟很麻烦。为了我的事整天学习用毒之术，来教给我，还要帮我想应付之法。我好不容易劝他多歇歇，就别让他着急了。皇后的事他早就与我说过了，我也该用用我的脑子了。”
木弦扬扬头又道：“我偷偷告诉你，我可是用我的聪明才智救过你少主呢。”
李免不禁笑了笑，“知道了，少夫人。”
木弦心满意足的说：“去准备一盆精美的矮子松吧。”
“为什么？”李免问道。
木弦挑眉：“因为我要速战速决。”
卿长安那日说，逐个击破，不要无谓树敌。淑妃不是木弦的主要目标，木弦没必要和她对着干。既然要对付皇后，也不必搞得那么好看。
木弦啧吧啧吧嘴，叹道：“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哈，名师出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