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感觉自己像是先挨了一通乱箭飞射,紧接着又来一首曲终人散,不留一点儿给她换气的时间,又将一把长剑刺向心脏直穿胸膛。多么奇特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让人心惊胆寒的梦,又像是听了一段骇人听闻的故事。
“月儿,月儿!”皇后的呼唤,像是一声声悲伤的叹息,让墨染的心像灌了铅的铁球,沉重到身体已负担不起:“父皇是怕你不听话,故意打你这么说的,他是怕你不肯走,他是想让你活着!你是我们的女儿,你是!”
她究竟该听哪一句,不该听哪一句;究竟哪一句该入心,哪一句该出耳,她现在好乱,像是隔着某个空间不能清晰。她脑子的节奏已经跟不上发展的旋律,整理不出来半点冷静。墨染抬起双手,用力的捂住耳朵,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控制,大声尖叫:“啊~~~~~~~~~~~~~~”直至叫喊到没有了气力全身虚脱昏厥。
皇上皇后见她捂耳抓头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大惊失色,想要制止又不知从何下手,见她发了疯般的举动,两人谁也不敢靠近,生怕再刺激到她,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见她因过度缺氧晕了过去,两人同时接住了就要倒地的墨染,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宝贝女儿埋头痛泣。
密室中,卡隆和肉叟静静的守在墨染身旁,等待她醒来。肉叟原本想把她直接抱到石牢,卡隆硬要等她醒来再进去。
主人临走前下了一道死命令,一旦少主进入石牢,就立刻封闭与密室地面相连的洞口处。他担石牢里阴冷潮湿,又没有补给的药品,至少密室里要比石牢舒适的多。少主伤势未愈身体太过柔弱了,还是等她醒来观察一下,无大碍再进去为妥。
墨染从昏迷中醒来,见有两个人站立正前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面前二人很是眼熟。她清了一下刚刚醒来还处于迷蒙的脑子,突惊眼前二人不就是石牢见到过的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也就是父皇口中的卡隆和肉叟。
父皇说他们一直在密室候着,想必这里就是密室。墨染便卸下警备,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密封的房间,无窗无明门,前方和左右都是博物架,上面摆放着书籍和各色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她躺在一个宽敞的椅子上,身后是山水壁画,身前是一个长方形书案,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和许多方形印鉴。
两个壮汉一个样貌看上去约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身体精壮,左眼眼睑下一道长长的刀疤格外明显。满脸的络腮胡,鬓角稀许白发,看上去沉稳内敛,气势不凡。
另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方脸、小眼、龅牙、厚唇,壮而不肥,丑到极致。像是穷山僻壤的山寨王,衣服就是破布乱搭配披挂在身上。他外套着一件皮马甲;腰间穿着皮裙;挂有三个皮袋子;皮袋子旁别着四定皮帽;头上还戴了一顶皮帽;手腕和小腿处缠满皮绳,都是深浅不一的肉色系。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颜色,到底有多喜欢胡乱搭配。肉叟发觉墨染盯着他俩从头至尾上下打量,探头笑呵呵的乐:“少主人,我叫肉叟,旁边这个是卡隆。你这么看的我们哥俩都不好意思了。”
肉叟不笑还好,一笑把墨染磕碜的脸都扭曲变色了。这货真的是人不是神兽?笑起来连车祸现场脸都要称他一声高人,如果说他不笑的时候是丑到极致,那笑起来就是丑到极限了。不要误会,人类的极限他早就已经突破极限了。这是另一种极限,超脱俗世凡尘,车祸现场中的车祸现场跟他一比就是一个屁!她还能忍住不哇哇乱叫随即吐血而亡,实乃功力深厚内心强大!
墨染低头以最高频率不停的眨眼睛,以达到快速排毒之功效。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心中庆幸自己由此基础,否则定经不住那肉叟一笑自插双目:“别冲我笑了!永远不要冲我再笑!”
肉叟听话极了,马上收敛笑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委屈的碎碎念:“果然是主人的娃儿,连说的话,说话的语气表情都一模一样!”
肉叟碎碎念的声音不算大,可还是被墨染听进了耳里,或许是这密室太过静谧了:“那说明父皇和我父女连心。”
肉叟委屈的小样要比笑起来强那么一点点,可仍然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用他那黄褐色的牙齿逮了逮上嘴唇:“这跟圣上什么关系,我们家主人又不是他!”
他刚刚说什么?父皇不是他们的主人,那他们的主人是何方神圣!难道这是其实是一个误会!墨染思绪顿时混乱开来:“那你们的主人是谁!”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卡隆双手抱拳开口言道:“主人吩咐过,要对少主人有问必答,不可懈怠。”卡隆语毕后张开双掌,手指合拢不露一丝缝隙。双手举到额头处,左手在前与右手前后交错轻微仰头,眼中流露出敬仰尊崇之意,用丹田之气劲力浑厚的说道:“倪萨尔?素!”
她曾在一本古书中看过图文,这是一种古老而神圣的礼节。是哪个民族和具体的内容,她都记不清楚了,只大概记得族人在说出崇敬之人名字时,不管那人在不在面前,都要这么做。墨染疑惑的重复着刚刚卡隆说出的那个陌生名字:“倪萨尔?素?”
卡隆说了跟没说没什么两样,墨染还是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卡隆真是答的好答的妙,答的呱呱叫!鬼知道自己怎么成了他们的少主人!
肉叟抬手急躁的抓了抓头,把原本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抓的连鸡窝都不如!他冲卡隆翻了个白眼,撑着书案抻长脖子看着墨染的眼睛一脸忠肯:“是皇后!是妙音仙子!是神域天仙!是付雅纯!”
是她母后,是啥是啥又是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究竟多少人是他们的主人!这种绝妙深奥的解答让人晕眩不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都出炉了!神话故事啊!她是越听越糊涂,越想越烂锅。她都开始怀疑他们的主人是知道这两货搭配,会有此不明不白乱上一层楼的效果,才准许他俩有问必答的!
至少她知道了父皇不是他们的主人,他们的主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母后。至于其它神啊仙啊九天啊这些,她搞清楚恐怕很难很难,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些问题深问下去,否则她会乱上加乱。
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合目养神静静的等待皇上皇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越等越焦急,心脏断断续续的开始发慌,一种不祥的预感陇上心头。她睁开眼睛快速起身:“母后和父皇到底什么时候来!”
肉叟和卡隆互相对视了一下,低头不语。墨染心里好像知道了什么,两眼湿润,试探的问二人:“他们不会来密室的对不对?”
肉叟和卡隆闻言头压的更低了,他们不敢让墨染看到他们眼中的哀伤,也没有勇气回答她的问题。
墨染慌忙冲向密室书架处,东敲西挪的在书架上找寻着暗门的机关,‘咚咚’的敲击声,‘哗哗’‘啪啪’的翻腾搬挪声,像是刺耳的尖叫传入她的耳朵,逼她走向悬崖的边缘。卡隆和肉叟默默的在她身后看着她东翻西倒处处搜寻无果,不言不语,不阻不拦。
墨染已经来回翻腾了好多遍,抓狂的用力拍打书架大喊大叫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突然转身回向站在身后的二人,从头上迅速取下金钗对准脖子,激动的全身颤抖:“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卡隆和肉叟见状,吓的脸色发青,少主是主人的心头肉,亦是他们的掌中宝,少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死一千次也没法跟主人交代。他们慌张无措向前挪步,准备抢下墨染手中的金钗。
金钗扁宽细长,钗尖锋利无比,钗顶端的珠串在手颤抖的紧握中‘唦唦’作响。墨染见他们要上前抢夺,边喊着“站住”边用钗尖刺破自己的脖子:“你们若是再向前一步,我就再刺深一分!你们若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她颤抖的声音坚定的眼神,苍白的脖间一抹血色艳丽鲜明,惹人注目不移。肉叟兢兢战战的大幅度摆动双手:“不要,不要!”
卡隆心中纠结万分,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书架前,把书架最左侧第二格木板和邻排第三块木板调换了位置,后墙的壁画‘哄’的一声打开了:“主人把书房和这里相通机关的扣锁毁了,现在只有走由石牢通往宫中的密道,请少主随我来。”
墨染怀疑的看着卡隆,丝毫都没有放开手中金钗的意思,心里嘀咕着他会不会是在骗他去石牢。卡隆看出了墨染的不信任,不再发一言半语。他让肉叟先行,自己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