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台是皇上为她那喜爱观星赏月的母妃特地在殿内打造的,她也很喜欢那儿。五年前不知道因为何故,皇后再也没去过观星台,这里变成了她的领地。
两年前的一天,她站在望星台四处张望。忽闻一阵花香飘来,眼前出现一俊秀少年,身着一席白衣,衣上红色绣腾格外亮眼。
见他手捧青色花盆,盆中是一支白色迷素花,花尖匀着淡淡的粉色。伴着阵阵花香,少年如清风拂柳般从望星台下飘然而过,她的眼神也跟随着少年的背影而去。
墨染从书中得知,迷素花百年才出一次花种,高雅悠然,四季不败,十分稀有。花香有安气凝神的功效,是此时空的花中之贵妇人。那一点粉丝红,说明还是稀有品种。
墨染走下望星台,询问身边贴身宫女春桃得知,他是木浑大元帅的长子,名叫木辰。素闻皇后喜爱这些花花草草,木浑大元帅偶然得到此花,便差遣木辰送上。
也不知是花香诱人,还是被这来人吸引,墨染紧随其后跨步入门:“月儿见过母后。”
“月儿来的刚好。”皇后见她进门,急忙叫人把我端到她面前:“快瞧瞧,听木辰说,这品种叫做‘点娇唇’。”
她偷偷瞄向木辰的脸,他的五官像被精心的可以雕琢过一样。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光泽。全身上下散发着温文儒雅的气质,像被晒过的被褥,温暖中带着阳光的味道,使她的心瞬间茫乱,分不清方向。
她双手捧住花朵,把脸凑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香,好美!”
手触及花瓣,好生柔软,可惜就算她的脸凑的在紧贴,花瓣们也感觉不到丝毫来自她肌肤的温度,只能感受到她那金色面具的冰冷和镶嵌在上面宝石的硬度。
木辰走到她身侧,应声说道:“公主也很美!”
她闻言转过身去,与木辰迎面相对,眼神不屑的看着他,语气也十分的不友善:“你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吗?”
木辰没有立刻辩解,举止也没其它大臣之子那般唯唯诺诺,脸上更看不到一丝紧张。只见他走向那盆‘点娇唇’,低头审视着每一片花瓣:“最狠不过心,最丑不过心;最善不过心,最美不过心。”他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继续说道:“听闻月明公主私放偷窃宫中物品的女官,回家探望即将病死的老母,还向圣上求情绕其死罪。小小年纪如此善良,日后必定是个大美人。”
墨染听完他所述之事,顺而明白。原来这人是在夸他的品德,不是在含射隐词的损她的相貌。不禁心中觉得自己小气了些:“这都是母后娇惯着,才能由着我在这后宫胡来!”
数月前她的确做了一件轰动后宫的事情,那个女官偷窃后宫财务,也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急需大量银两。那是个苦姑娘,自幼进宫为奴,把每月月银和赏赐所得细数寄回家中,供幼弟读书,兄嫂度日。谁知为兄的不孝为嫂的不仁,不但挥霍家财还虐待老母。之后才有老母病重无人管,无钱医治的情况。她又从无存银,只好铤而走险,言而总之,只为一孝字。
可宫中自有宫中规矩,她难忍这样一位好姑娘就此枉送性命。凭着父皇宠爱,先是擅作主张假借圣谕把人送出宫去,又软磨硬蹭的获取原谅,还长跪不起为那女官求情。
这一跪就是三日,皇后见她这么折腾自己身体心疼不已,见拗不过她才答应此时作罢,不予追究。见到她如此作为宫中之人都无法理解,以为她的失心疯犯了。毕竟对众人而言奴才的命不值钱,宫中奴才的命,更加不值钱。
此次碰面之后,墨染跟木辰便相识相交,他成了墨染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位朋友。也许是那一份熟悉感,让墨染对她尤为信赖。皇上跟皇后也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往来。
木辰是当朝大元帅认可的继承人,将来也会是这个国家手握兵马大权的人,又不嫌公主失去花容月貌,是皇上皇后心仪的驸马人选。
皇宫北侧风间亭中,木辰手持玉笛吹奏着。笛声悠扬,如天外之乐美妙至极。墨染则坐在他的身旁,微闭双眼静静聆听。
一曲结束,墨染缓缓睁开双眼:“你有时候很像一个人,有的时候又感觉没那么像!”
木辰愣了愣,看向墨染,疑惑的问道:“何人?”
墨染起身走向亭外,伸手触摸脸上的面具,极度想透过面具感知自己皮肤的温度。她抬头仰望天空眼中含着泪,泪越积越多聚成泪珠,顺着冰冷的面具滑落:“我梦中的情郎,他很温柔很温暖,对我宠爱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她刚一说完,木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羞怯的看向她的背影。在夕阳的晕染下,她的背影如雾中仙子,让人不禁期待这位仙子转身后的嫣然一笑。
木辰定了定心神,箭步上前,从身后紧紧的拥住墨染:“我定会如你说那般对你,甚至更好。”
墨染被这突然的拥抱一惊,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神色飘忽游离不知如何是好。从他身上飘出的淡淡薄荷香气,帮墨染稳固了些许心神。
这感觉真好,她一点儿也不想制止。从前她经常幻象有那么一个人这样从背后抱住自己,然后在她耳边喃喃细语着。她想抬起手拭去眼角和刚刚面具上残留的泪水,发现被抱的太紧,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只好放弃举动,等它自然风干。
她毫无反抗的意思,木辰也毫无放手的意思,就这么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好久好久,墨染终于开口说话了:“想看一看我面具下的脸吗?”
木辰没有应声,他闭上双眼,把头紧贴墨染,抱得更紧了。所有事物仿佛在此时定格了一般,悠然静怡。
“少爷,少爷!”远处三七参刺耳的呼喊声响起,划破了这份宁静。
三七参是木辰的贴人仆人,自小跟随左右。据说他是元帅府厨房的福妈在河边儿捡到的,捡到的时候,手里死死的抓着几片三七参的叶子,故而取名三七参。一日木辰在府中后院偶然碰到,见他机灵活泼,就留在了身边。
见三七参一边儿喊着,一边儿向风间亭冲刺。墨染看到有人来猛的转身,用力推开还沉醉在似真似幻中的木辰。他被这冷不防的一推,向后退了一步。
他气呼呼的瞪着刚跑到的三七参,鼻孔差点窜出火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皇宫内不许大声喊叫!”
“奴才参见月明公主!”三七参聪明的很,自然知道自己撞见了不该见的事,煞到了不该煞的景,赶快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因一路上跑的猛烈,三七参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说道:“少……少爷……都是三七参的不对,可老爷让我赶紧叫你回去,十万火急!什么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墨染看三七参那弱糯的样子,一次性的灭掉了木辰能问的任何话语,不禁笑出声来:“几日不见,三七本事见长啊!起来带你家少爷回去吧!”
三七参起身后凑到木辰身侧,被他恼烦的一把推开,谁叫他偏偏挑这时候来。缠情温存的美好时光,立马被他搅的消失不见了:“我先送公主回凤鸾殿!”
墨染抿唇轻笑:“不用了,你家中有急事,还是速速回去的好。这里是皇宫你无须担心,我自己过一小会儿就回去了。”
木辰沉默片刻,不舍别过。墨染望着木辰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抹甜意,她想木辰定是上天精心挑选来守护自己的另一半。
木辰离开后,她并未马上回去,想是回去了也无事可做,索性在亭中吹着晚风哼起了儿时的童谣。遥望天空脑中浮现广宿城中家人的模样,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亭中座椅上就这么睡着了。
墨染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收养,三岁时因为皮滑肉嫩长得好看,被广宿城药材铺掌柜孙道炳买回家中,给他那整日呆呆傻傻的儿子做童养媳,那是她的第一个称得上家的地方。然而五年前的一场事故,让她面部双颊以上容颜尽毁。
可能是当时年纪小外加惊吓过度,也记不清楚事情的具体细节,只大概记当日孙道炳的老婆带着儿子和她一起到东郊游玩。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树林,后帮助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小女孩儿,逃脱两个蒙面壮汉的追杀。
她把小女孩儿藏身于草丛内,自己做饵把蒙面壮汉引离小女孩儿藏身地,向城内狂奔,中途被二人俘获。
蒙面壮汉误把她当成了要抓的小女孩儿,喂她吃了一颗奇怪的药丸。她吃下药丸后没有多久,脸便开始剧烈疼痛。
小女孩儿折返追随寻来想要救她,可毕竟是小娃娃太过势单力薄,营救不但没成功,反被强盗丢下山谷生死不明。她也被其中一位蒙面壮汉一剑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