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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欲知此后相思梦(上)

良人缘 七七是路痴 2024-11-15 20:12
有一句话叫做鹏北海凤朝阳,此中之北海,即是九州最北端,水深而黑阳光照不进的地方,而这也正是卿玦和冥君此次要去的地方。
虽然北海静默黑暗,给人一种转瞬便可吞噬万物之感,但是因其灵气充裕,所以珍宝灵池数不胜数,其中最负盛名的莫过于北海神君最珍惜的宝贝——追魂灯,这也是此次卿玦为了救索瑜想要像北海神君所求的东西。
不过,北海神君长之和卿玦之间并无交情,即便偶有天界须得召集各方仙友一同商量些事的场合,他和神君也不过就是个礼貌的点个头客套一下。但是冥君景华却因故和他有些交情,虽比不上和卿玦之间过命的兄弟情,但也称得上是君子之交,没事的时候冥君也会去往北海找长之下个棋抑或是在北海灵力最旺盛的一处泉眼边垂钓聊以解闷。这也正是为什么卿玦需要冥君和他一起来的缘故。
不过就在登上祥云之前,卿玦和冥君之间还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卿玦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自行解开,但是因为悲痛积郁内心又未得好好休养,所以身子仍是虚弱。不过若是想要进往北海找神君,则一定得要破水而行,虽然对他们两人来说在海中开条道算不上是多大的难事,但是北海的特殊之处则在于它是所有海泽之地中灵力最盛的地方,所以在北海中行进的时候总免不了北海所属灵力会和与自身灵力罔顾相扰的这种情况,一旦稍有差池也可能会受到伤害。若是放在平时于他二人自然是无甚担忧,但冥君现在忧虑的却是,像卿玦如今这种状况灵力自然不可多用,倘若自己在护他不好,稍有不慎怕是会令他更加虚弱,伤及元神也是说不定的。
卿玦失去索瑜自己可以尽力帮助他,令索瑜有一线生机,但是,前提并非是要自己拿卿玦的性命开玩笑。而这也正是为什么冥君不打算让卿玦和他同往的原因。
当时是,景华关切的对卿玦说道:“我这里一般不会有外人来打扰,正好适合你修养,长之那里我会替你解决,你便在这里安心的等候我的消息吧。”
不过冥君说完却半天不见卿玦开口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景华,眼神里透着失神与恍惚,表情中却是看不出悲喜来。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沉默让氛围说不出的诡异,直到一阵风过轻轻吹起两人的袍角,带来些微弱的动静。
最终,景华还是败下阵来,微叹口气说道:“真是服了你了,我虽知你一向倔强,可何时你竟无谓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了?”
卿玦这才开了口,语声沙哑中透着冷清,“从此处去往北海须得半日,我们动作要快,索瑜已经等不了多久了。”说着,轻轻摊开手心,饶是景华眼力好,才发现卿玦手掌中的发绳上竟还附着着索瑜几缕微渺的本原神识,而这也正是三界九州中索瑜残存的唯一一丝痕迹,可这神识即便在卿玦以发绳所聚的灵力护佑下却仍然随时可见飞灰烟灭之象。
景华自然明白这几缕神识的重要性,准备去往北海的心态也从原本的试一试变成现在无可厚非的重视,他没有在犹豫,随即抬手招来祥云,表情郑重的伸出手对卿玦说道:“快上来,我带你去北海找长之。”
卿玦借着景华手上的力量,方吃力的登上祥云,此时的他,已然虚弱到了极点。
祥云上,景华担忧的看着正端坐在云头上闭目养神的卿玦,嘱咐道:“你如今不能多用灵力,待会开辟海路后我会以自己的术法护你,但是即便如此可能还是需要你自己化个剑障出来以防万一。”
卿玦缓缓睁开眼睛,良久,才开口道:“景华,多谢。”只是刚说完,鲜血便从嘴角缓缓流出。
景华的表情中有些许震惊,“你不是告诉我你体内的毒已经悉数化解了?”
“毒性来的猛,所以尚残留些余毒在体内,有些触及本原罢了,并无甚大事。”说着,卿玦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
景华看着有些狼狈的卿玦,他见过卿玦很多种模样,洒脱有之,不羁有之,轻狂有之,温润有之,可是,此时他眼前的卿玦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颓废模样。看到这样的卿玦,景华不禁在心里默默思索道,倘若卿玦最终救不了索瑜,那他会怎么做呢?景华心里这般想着,而他自己得到的答案却是卿玦也会求死。
冥君不想也不敢再继续猜测事情的发展与结局,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所停之处,却是一片暗黑无边的大海。
-------------------------------被领进偏殿等候北海神君的卿玦,景华二人,手中的茶已然凉透重新换了一盏,留下伺候的仆人给他们的回答仍旧是神君正在见客,还请稍等片刻。景华虽然心急,可为了可以帮助卿玦顺利借到追魂灯,即便是在这种看似敷衍的回答下,他也不能走。
厅中的安神香缭绕着似有似无的薄烟,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卿玦稳稳的坐在圈椅中,头微微低垂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是紧握成拳头的手隐隐透露着他的忍耐和焦急。而原本坐在卿玦身旁的冥君早已心急的来回踱着步子,见北海神君迟迟不出现,一时心急,对着身旁正躬身伺候的仆人大发脾气,“我说长之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平时没事的时候天天候着我来,这如今我有事找他他倒摆起架子了?”
“君上,还请您稍安勿躁,神君现在的确是有要客不方便,不然,我再给您换杯茶降降火?”
景华一听还要换茶更加火大,抬腿一边准备冲向北海神君正在见客所待的正殿一边没好气道:“我倒是要去看看他在见什么要客,小心我一个不高心把他的北海神殿都给拆了!”
卿玦正起身要拦,却听门外传来说话声,“还以为你这次所说正事乃是找我吃酒下棋,未曾想竟是要大闹我北海。”话尾,门前站了一个身着淡蓝锦袍手执玉箫的翩翩公子,此人便是以重情重义闻名四海的北海冥君长之是也。
卿玦抬眼望去,虽说以前也见过面,但是他从未好好打量过北海神君。今日这一见,即便此人和冥君一样都是手执长萧,可不同的却是冥君的长萧乃是用来杀人的兵器,但此人手中的长萧却只是用来演奏的乐器。而且此人和冥君相比,一个如山之耸立,一个却如水之温情。
“长之,我想借你的追魂灯一用。”北海神君还未走到近前,冥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说明了来意。
长之脸上还带着笑意,却在瞟眼看到卿玦时眼中划过一丝预料之中的笃定和了悟,语声却仍是对着冥君轻松的调笑道:“许久未见,你可是愈发的不知足了,我北海中的宝贝不知被你揩去多少,如今竟然直截了当的来问我要心头宝了。”
有求于人态度自然需要虔诚些,冥君好不容易等长之把话说完正要开口,却被卿玦拦了下来,只见卿玦向前走了几步正对北海神君,躬身便行了大礼,语声低下中带着乞求,“烦请神君此次能将追魂灯借卿玦一用,此恩卿玦定当铭记。”
算起来,卿玦的身份并不比北海神君低上多少,抑或说看在天帝的面子上其实北海神君还是要敬卿玦几分的,所以刚刚卿玦给自己行的这个礼其实他是受不起的。不过,刚刚卿玦所说话中只称自己是卿玦而非以天族的大殿下自居,如此看来他所求之事定然是个私事,那么担不担得起这个礼就要另说了。同时,长之心头的一个疑惑也算是消解了。
北海神君向后退了几步,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卿玦起来的意思。卿玦也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未动,这般僵持下,倒是神君先开了口,幽幽道:“我的宝贝,凭什么给你?”
“今次只要神君肯借,卿玦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卿玦低着头,冥君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从说话的声音中却听出几许破釜沉舟之意来。
长之就这样注视着卿玦,默了一会儿却是利落的两个字,“不借。”
“长之,我一向敬你是个君子,急人之所急,你怎可这样!”听完北海神君的话,冥君又气又怒的直接吼了一句。
神君这次却一句话也没回,转身欲走。
“恳请神君借之一用。”卿玦提了声调,动作却是更加的卑微,由俯身直接跪在了地上。
冥君大惊,正欲扶卿玦起来时却听他又说道:“只要神君应允,卿玦愿意在此长跪三天三夜。”
安魂香散出来的薄雾于此时却更浓了些,像是要保护着跪在地上的卿玦,想要抚慰他摔落在地的尊严。
冥君看着眼前的卿玦,一向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他现在却甘愿如此卑微,心下不忍中却又生出几许无奈来,冲着北海神君喊道:“你我也算朋友多年,难道此中情意还不够换来借用几日追魂灯?”
北海神君恍若没有听见冥君的斥责般,略微停下脚步却是头也未回的对卿玦说道:“你若愿跪便在这跪着吧,只是这追魂灯我说什么也不会借。”长之说完,便显得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留下满面怒气的冥君和脸色苍白的卿玦在这冰冷的大殿之中。
冥君扶起已经站立不稳的卿玦,一时之间厅中压抑的气氛令所有在场的仆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听见。
卿玦稳住身形,挣脱了冥君的手,低头默默说道:“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我身上的余毒可会污浊了她的魂魄。”卿玦垂眼看着手心里的发绳,绝望之后的面上竟然难得的带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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