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身处天宫看不出万物的变化,所以时间在浑浑噩噩中流逝的倒也十分迅速,似乎只是转眼间,卿凰便要离开天宫去往斗母元君处,跟随她修行学习法术。而且她父君还同自己说,此次修行,须得在元君处呆上一万年。
卿凰简略收拾行囊,便一个人来到正倚着鸾鸟打盹的卿池身旁。
四围寂静,没有卿凰想象中各种依依不舍的送别,没有想象中她父君母后的殷切叮咛,更没有她想象中各路神仙亲自来为她送行,并举杯祝愿她一帆风顺的场景。这不禁令卿凰恍惚中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离开天宫去修行,而是同她四哥准备偷偷摸摸的出去玩儿。
其实,就在临行的前一日,卿凰还在同她父君讨价还价来着。
昨日清晨,卿凰难得的没有睡懒觉而是十分勤劳的起了个大早,去往她母后修养的清央宫,十分殷勤的陪在她母后身边,端茶倒水外加替她母后解闷聊天唱小曲儿。一直到正午,她母后已经服过药准备歇息,卿凰还仍旧赖在清央宫不走。
看着外面日头正毒,帝后也便没在说什么,只随着她留在这里胡闹了。但卿凰的神情中却隐隐的透露出急切,直到殿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眼神中的急切才算是云开雾散。
本来还坐在她母后身边的卿凰,一听脚步声便立时跑了出去,迎上正进来的天帝,卿凰拉着她父君的衣袖,带着些许不满的说道:“父君,你怎么现在才来。”
帝后顿时明白卿凰赖着不走的原因,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天帝径直走到帝后身边,关切的看了一眼已被喝完的药碗,方坐下问卿凰道:“怎么,难不成你这个小家伙因为明日要离开,所以现在觉得舍不得我了?”
卿凰虽然知道她父君是在调侃她,但依旧不以为意的一直点头,十分真诚道:“当然了,孩儿当然舍不得父君。”说完,忽然望见她母后也正盯着自己看,又连忙补充道:“孩儿自然也是舍不得母后的。”
天帝喝了口茶,方开口道:“平日里想着法子瞒着我偷溜出宫,如何现在又不想离开了?”
卿凰嘟囔着:“那不一样。”又十分可怜的看着她父君:“父君,孩儿可不可以不去那么久,一万年着实太多了。要不在元君处呆上三千年好不好?实在不行四千年也凑合。”
天帝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微微摇头的帝后,撇去浮在茶上的茶叶,不容置否的说道:“不行。”
卿凰见她父君拒绝的十分坚定,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里觉得有些委屈,便开始耍无赖道:“要同元君处呆上一万年,那我都老了。”
天帝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上,明知道知道卿凰在耍小孩子脾气,倒也并不生气,悠悠开口道:“你个小家伙还知道什么是老了?你可还没成年呢。”
卿凰继续耍无赖,反驳道:“不过在需三千年我便成年了,可就算这样我还要在元君那里呆上七千年,能不老嘛。”
“君无戏言,一万年没什么好说的。”天帝见卿凰还要说话,站起身来朗声催促道:“你母后还要歇息,你在这里太过聒噪,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便命卿池在天门前等你,他会将你送去斗母元君处。”
卿凰依旧满脸不高兴,不过她也不想打扰她母后休息,便只能嘟囔着请安离开了。
卿凰离开后,天帝转过身来看着帝后,轻轻说道:“你思虑的很对,虽然因为我你和斗母元君之间有些嫌隙,但是她同你的交情却也不是白白做样子,放眼四海八荒,让她来做卿凰的师傅,倒是最好的选择,”天帝说着,眼睛中却渐渐多了些情绪,似苦涩又似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无奈,“斗母元君一向知你心意,我想,她一定会将卿凰照拂的很好。”
帝后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想让卿凰简简单单的活着,不受种种权力纷扰。以后也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天帝笑了笑,嘴角的无奈尽显,看着帝后的眼神中透着悲凉:“因为我,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帝后不再讲话,只是躺在云床上闭上了眼睛。
天帝为她掖好被角就静静坐在了榻侧,没有了动作,他看着帝后,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天帝在心里默默问道,可是洛茗,难道在我身边果真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卿凰将行李扔在鸾车后面,在她四哥耳边猛地开口大叫了一声,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卿池直接被这一声惊醒,踉跄退了几步身子没站稳,一个趔趄便直接坐在了地上。
卿池略显头疼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时还特意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谁看见他这副狼狈模样,方用手虚点点卿凰,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看在你今天就要离开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我让着你。”只是当卿池坐在鸾车前时终究没忍住,无奈又气急的对着卿凰教育道:“我说你就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模样?在这样下去你可当真就嫁不出去了。”
卿凰熟练的钻进鸾车里,开口呛道:“怕什么,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就把你娶了当小妾!”
卿池一听,手拍着胸口在心中直道:淡定淡定,许久方开口回了一句:“小妹,你大爷。”
卿凰却没有在说话,只是一直往鸾车的后面张望,直到卿池已经驾着鸾车带她离开,她的姿势依旧没有改变。
当天宫渐渐远去,卿凰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到此时,自己也终究没有看见那个最想见到的身影。卿凰想,原来看着希望一点点变成失望直到成为绝望的过程,心中竟然会这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