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们几个谁长得最好,那还是要数兰花,熟的跟个大桃子似的,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脸上白里透红,一双含情挑意丹凤眼,两道弯弯柳叶眉,身子仿佛是熟透的果子,时刻等着人摘取,走到哪里,都吸人眼球,尤其是那些男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被她迷得蒙登登的。
英子长得也还好,就是脸上有点瘦,显得有点刻薄,倒也算得上清秀,身材还没有发育,板板的。小霞别说长得怎么样,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无论在什么环境里,怎么都没有存在感,这不,在屋里那么长时间,小霞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长相上更不能说是出众了,只能说,在人堆里,她往往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那个。
臭妮长得不好看,仅仅能算的上是普通,有点双下巴,眼睛是一条缝,微微有点撘拉眼角,但是额头有点窄,头发也稀疏泛黄,薄薄的贴着头皮,去年他爹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给她抓了药,吃了一个春天,现在也就勉强好了点,唯一的优点就是白,但不知道为什么,臭妮身上散发着一种东西,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臭妮的一举一动,也没有那么特意的讨好谁,但凡跟她接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跟她在一起,很放松,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不说话,也让人心里舒服。
磨磨蹭蹭的在兰花家呆了一个多时辰,眼瞅着不好在呆了,就告辞出来了,外面的雨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腻腻歪歪的下着,不大,但是随着风,刮的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有点象雾,但又有湿润感,刮在脸上,微微的有点凉。
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往志远家看,见志远娘在院子里喂鸡,怯怯的叫了声“婶子,喂鸡呢。”
“哦,是兰花啊,这雨下的,小鸡们都不欢实了。”志远娘抬起头,忧心忡忡的。
“我看你家的还成,我家总共养了5只,这几天下雨下的,已经淋死了3只了,还有两只,让我给关下屋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哎,鸡仔儿就怕被雨淋,这一淋,就够呛。”志远娘边说,边拿了柴火进屋了,而兰花看着那些鸡仔,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瞅怎么亲,就连志远家放在院门边的两块大石头,兰花看着都那么顺眼,兰花恋恋不舍的往回走着,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两眼志远家的院子。
回到家,她娘正站在门口往外瞧,见兰花自己回来的,噢一嗓子,又开始骂上了。
“你这个死丫头,让你去接你张叔,你这一下午,跑哪去了,让你干点啥,你都跟个石头板子似的,你咋不嘎嘣死在外面呢。我要是你,早就找块石头撞死了,你还活着干啥,占地方,浪费粮食。”
说着,就拿起院子里杵着的一把扫帚,二话不说,就往兰花身上轮,兰花边躲着,边喊着,“娘,我等了,等了这半天,也没有见人从山上下来,你说,这后山那么深,我也不敢往里走啊。”兰花喊着,因为吃痛,也是因为对这个家有些无奈,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兰花娘许是累了,也或许觉得兰花说的有理,扫帚落的就慢了许多,兰花见她娘有点慢了,连忙跑进下屋,将前天采回来的鸡食剁了,将下屋里的鸡喂上,又拿了柴火,进屋做饭去了。
她娘嘴里还在嘟囔着,骂着什么,就是听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兰花不用听,也知道她娘骂的什么,从小到大,兰花娘骂人,就从没有离开过最原始的繁衍,就那么点事,能骂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兰花都听麻木了,从记事起,她娘骂人就津津乐道在这种老祖宗繁衍那点事上,稍有不顺心的地方,那就能上演活春宫一样的开骂了。
兰花见她娘进大屋了,也没有敢跟进去,自己进了园子,摘了几个茄子,又薅了几颗水萝卜,又拔了把香菜弄了把小葱,凑够了一大盘子蘸酱菜,搁酱焖了个茄子土豆,又熬了锅糊涂粥,中午蒸的发糕还够吃两顿的,又热了发糕,晚上的饭做好了。
楸子和桃花还没有回来,兰花又出门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桃花,楸子还是在石头家卖单,找他倒也不费劲,桃花却不知道跑哪去了,兰花先让楸子自己回家。
房前屋后的找了几圈,没有找到,后来她也没有法子,只能在大道上喊了几嗓子,可还是不见桃花回来,兰花只能在屯子里来回找了几圈,也喊了一会。路上遇到好几个人,都说没有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兰花心里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心下有些慌乱,所以,再喊的时候,声音里多少带了点颤音。
屯子的最西边,靠着场院那,有几个荒废的房子,好几处房顶都没有了,平时这个地方没有人来,兰花在边上喊了一会,见没有人答应,估计不在这,因为那几乎成了调皮的男孩子拉屎撒尿的地方,臭烘烘的,没有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爱去那的。
再说,去那,总觉得不安全,兰花又绕着屯子找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正愁呢,忽然,从后边窜出一个人,猛地抱住了她,吓得兰花忍不住叫了一声,等看清来人的时候,兰花气的想打人,原来是桃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看看左右,也没有哪能藏人。
“你上哪去了?找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嘻嘻……呵呵……在那面。”桃花用脏脏的手随便一指,兰花见是西面场院的方向,也没有往心里去,拽着她就往家走,边走边把桃花粘着身上的土和草棍子,氆氇掉,一边氆氇一边想,还好,没有什么事,可刚刚为什么那吗不安呢?是不是张叔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啊。
边想着,边往家走着,心里不禁想起了万青,不知道万青找到他张叔了吗?
回到家,她娘没在家,他弟楸子正撅着屁股在炕上爬着呢,说是掉炕上一个虱子,想找着,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兰花连忙将他拽下来,洗了手脸,让他去叫娘回家吃饭,然后又帮桃花简单的洗了手脸,看着她,不让她祸祸桌子。
不一会,兰花娘带着楸子进屋了,楸子连忙爬上炕,还是坐他的老位置,桃花这个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了,边吃边弄着各种响声,兰花又扒了头蒜,放在桌上,才坐在炕沿边上开始吃饭,酱焖的土豆茄子有点咸了,兰花就多喝了碗粥,楸子不愿意喝粥,下地用瓢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就给造了,兰花连忙叫他慢点,怕他呛着,楸子也没有听她的,喝完就把瓢扔缸里,又跑了出去。
等大家都吃完了饭,兰花就没有让桃花出去,给了她一簸箕豌豆,让她扒豌豆,这豌豆是前几天罢园的,连留的种,带老的豌豆,就剩这点了,还得把明年的种留出来,还得留点出来做豆馅,看样子不是很够,兰花把簸箕塞给桃花,警告她不许在出去了,然后自己就去刷锅洗碗了,又把明天早上要用的柴火拿了回来,放到屋里,心下想着,这怎么也比放在外面强,要不,在淋一宿,会更湿了,太湿还真不好点着火。
吃了饭,兰花娘又出去了,想是打听兰花他张叔去了,看看谁家有下山回来的人。
兰花收拾完,有点累,也不是身体有多累,就是觉得心累。
坐在下屋里,将身子往墙上靠了靠,刚刚挨上墙,却又连忙直起了身子。可能是碰到刚刚被她娘打的地方了,有点疼,兰花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了。
心里不禁想也不知道这日子,哪天是个头,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下来的更多了。忽然记起了志远,中元节快到了,志远怎么都能放几天假,每年的这个日子,志远都会回来,想着志远那温暖的笑容,过不多久就能看到了,兰花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也没有敢在下屋呆多久,怕她娘回来,找不到她,还得骂,出来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见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进屋了,进到屋里,把桃花剥出来的豌豆,找了个布袋子装好,她也坐在桃花旁边剥豌豆。
等她娘回来的时候,她和桃花早就剥完了,豆种也留好了,找了一个小布袋子装了满满一袋子,挂在了下屋的房梁上,怕耗子给偷了,这是留的种,剩下的,也装到放杂粮的袋子里了,等呼豆馅时候,在拿出来。兰花也给放好了,放到存粮食的柜子里,关好了门,怕耗子进去。
兰花在烧好饭后,又把锅刷干净,闷了一大锅水,这个时候,正好是洗洗睡的时候,兰花用大锅里的水把桃花的头发给洗了,又用洗头发剩下的水给她洗了脚,才把炕铺好了被窝,让桃花上了炕,其实兰花也知道,就是给桃花洗的在干净,只要出了门,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又会和没有洗过一个样,但是,兰花还是坚持每天给桃花洗头,洗脚,身子也会隔一段时间,给她洗一次的。兰花这样做,就是觉得应该这样做,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就是希望家里人都好好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