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急忙跃进屋里,只见一群女子正围着邵阳和潘东大爷大爷的叫着,那潘东自是欢喜的紧,早已左右搂抱,邵阳两手抱在胸前,无奈的任由这些女子在面前卖弄风情,何彧赶紧上前,还未跟邵阳会合,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就将他的胳膊拉住‘公子公子’的叫着,何彧当即摸出一锭银子道:”麻烦你们两位给我准备一壶好酒,酒好了,我还有赏。“两名女子见了银子,当即拿着银子摇晃着身子去准备好酒了,何彧舒了一口气,挤到邵阳身边,那潘东此时已经抱着美人喝了不少美酒,见到何彧,道:“何公子,怎么才进来?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准备了上房,走,我们上楼去。“身体往邵阳和何彧之间挤去,左右手搭在两人肩上,道:”走,今晚我们要一醉方休。”
三人刚跨出一步,正要上楼去,只听身后一人道:“哟,这不是誓死都不会进烟花之地的邵大公子吗?”
三人转过身,原来是董仕承领着风雅堂的一拨人来了,其余的人看到邵阳在此惊讶不已,但见董仕承嘴角露出一点得意的笑,似乎在他眼里,此时已经看到邵阳出糗的样子,邵阳自知此时理亏,说是说不过董仕承,那就闭嘴不答,反过来看看董仕承和潘东如何做戏,果真,潘东见邵阳不答,呵呵笑着上前拱手道:“董公子好,不知董公子要来,潘某未曾事先得知,为公子布置妥当,真是小人的错。”
董仕承轻笑一声,道:“没事,今天是我们风雅堂所有生徒的闲暇日,大家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聚一聚,你们玩你们的,我们聚我们的。”
潘东赔笑道:“董公子这么说,还是在怪小人,小人在此向您赔不是了,还请您赏脸与小人一道上楼,席间再陪公子多喝几杯,再者,今晚小的做东,各位只管尽情的玩,经费就由小的来出,如何?董公子。”
董仕承道:“潘少爷一片盛意,那仕承就却之不恭了。”
潘东呵呵嬉笑着陪在左右,站在堂中站直了腰杆,大声道:“快叫老妈妈出来!”
跑堂的下人闻声赶紧找了老妈妈来,不多时,便从楼上下来一人,内藏大红金缕袄,外罩一件蚕丝轻纱衣,头顶上盯着一只钗头凤,手里摇着一柄西施扇,满脸脂粉堆积,看五官面相,年轻时应是个大美人儿,此时虽然年纪大些,可从这下楼的步态来看,其风韵更胜这楼里的任何一个女子,老妈妈下楼来,见到一群俊秀男子占满了大半个大堂,登时眉开眼笑,朝着人群道:“哟,今儿个我们萧红楼看来是要热闹一场了。”
潘东道:“老妈妈,今天大爷我很高兴,这里的公子少爷可都是徐城各位老爷家的,今天赏脸来你这里,赶紧准备准备,难道要我们的公子少爷一直站在这大堂里吗?”说罢从怀里摸出一袋什物扔给老妈妈,道:“今晚只要能让各位公子尽兴,赏金自然少不了你的。”
老妈妈双手捧着那一袋什物,掂了掂份量,立即笑脸迎了过来,道:“哎呀,潘大爷,谁不知道你是我们这里的财神爷,今晚你做东,我定然给你撑足脸子。”朝大堂大声道:“旺财,招财,宏财,发财,快去打点上房,摆上酒水,糕点;朝春,朝夏,朝秋,朝东,快点仔细打扮,带着姐妹们出来迎接贵客。”从楼上传来两阵答应声,一时,萧红楼里喜气腾腾,就像那家要娶媳妇似的。
接着老妈妈走到潘东面前嬉笑道:“潘大爷,你看我这样的安排,您满意吗?”
潘东乐呵呵的道:“好,满意,满意。”
老妈妈道:“那好,就请各位上楼吧。”不用多说,就萧红楼里的春夏秋冬可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如今全拿出来孝敬他潘东,这面子能不足吗?可是,这面子也是建立在他那一袋银子上的。
潘东拉着邵阳走在前面,时不时的跟身后的董仕承交换眼色,邵阳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看看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一群人至少也有二十个人,到了厢房,里面早已经准备了两只大圆桌,张孝原、胡树、楚大定一群人围坐一桌,邵阳、董仕承、潘东、何彧及董仕承两名亲近围坐一桌,众人坐定,那朝春四姐妹随即领着一群姐妹进屋来,侍奉着各位公子爷,又是斟酒又是喂酒,还未见到那花魁就都已经拜倒在这些女子的石榴裙下,那春夏秋冬四姐妹各坐在潘东几人身边,何彧、邵阳坐在潘东左侧,也不与女子说话,两女子觉得这两人无趣,也只做斟酒的活儿,潘东搂着朝春问东问西,好不欢喜,等三杯酒下肚唤了老妈妈道:“快请那新来的叫梦烟出来吧,这里的公子可都等不及了。”
另一桌上的楚大定是个急性子,也道:“是呀,快请那姑娘出来吧,还有,老妈妈,这里的酒杯都太小了,给我换只大碗来,再拿一坛子上好的藏窖酒,这小酒壶里的酒不够我一口干。”屋内众人登时一阵哄笑。
老妈妈赶紧道:“好嘞,好嘞,拿酒是没问题。”朝门口的趟子手招呼一声:“去给楚大爷拿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出来,再捎上一只大碗。”趟子手应声赶紧去拿。老妈妈走近两桌之间道:“各位,这姑娘嘛。”故意停顿下来,托着音似有话说,在此时卖起关子。
众人的心登时被她给吊在了嗓子眼上,潘东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笑里藏严道:“老妈妈,可别扫了各位公子的雅兴,到时候可要小心你这萧红楼这块招牌。”
老妈妈急忙扭动腰肢移步到潘东身后,双手搭在潘东肩头道:“啊哟,潘大爷,我哪敢扫了各位的雅兴,只是这梦烟性子刚烈,我劝了她好久她才肯出来见各位,而且人家只肯卖艺不卖身,此时正在厢房梳妆打扮,一会儿就会出来,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啊。”
潘东哈哈一笑,道:“什么卖艺不卖身,世上最能打动女子芳心的无非金钱跟才子,此间我们二者皆有,我就不相信那女子二者都不动心,各位,若此间谁能夺得梦烟姑娘芳心,其他人以后就要唯此人是从,来,我们干杯为盟如何?”在潘东心里,有意奉承董仕承,此间最为俊朗的当属董仕承与邵阳,可邵阳多显儒雅,不似董仕承男儿气概,两人文采不分上下,门第却有悬殊,所以,董仕承的机会较大,潘东想到此招,那以后邵阳还不是唯董仕承所驱使。
众人端起酒杯,齐道:“好!”邵阳和何彧心知肚明,却也不好当众驳了潘东颜面,便不做答应,在心里只当自己未曾参与这场赌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妈妈嬉笑着道:“不如这样,趁梦烟梳妆的当儿,我给各位讲讲梦烟的事儿吧,一会儿各位也有了话说,也免得各位吃亏。”
老妈妈故意留了个话头子,果真便有人问了:“吃亏?吃什么亏?”
老妈妈突地叹了口气,似回想起什么不堪回首之事,又似在惋惜,道:“说起梦烟,真是叫人喜欢叫人气愤叫人怜,喜欢的是她样貌长得可比那先赵西子,三国貂蝉,气愤的是她那臭脾气,似乎还是个练家子,那日小翠说了她几句,她便动手打人,可怜小翠掉了两颗门牙,更可怜的是梦烟她是个哑巴。”
邵阳听得这女子也算是性情中人,落入这胭脂店,落魄却还能坚守自己节操,又不因先天不足而烂于世,不知在这名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又是同情又是敬佩,不免想要多了解这女子一点,便道:“那你们是怎么遇到她的?”
众人听闻邵阳也对这名女子有了兴趣,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听老妈妈道:“回公子的话,半月前的一天傍晚,洗衣房的嬷嬷们从河边洗衣服回来,看见她倒在后院不省人事,好像还受了重伤,我见她模样标致就救了她,花了我好多银子才捡回她一条命,等她醒来,我们问她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她都不开口,只是摇头,才知道她是个哑巴,看她无依无靠,我就决心给她谋个行当,我让她出来接客,可她不知好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竟然动手打人,那些大爷公子可都是花了大价钱来一睹芳颜的,可惜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后来见她琴艺还算不错,我的嘴巴皮都快磨破了她才肯卖艺不卖身,各位公子爷,待会儿可要小心这只老虎。”老妈妈讲这段故事,就像在倾诉她的辛酸经历,敢情这梦烟就似那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梦烟不是无味而是可怕。
此时张孝原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害怕她一个女子不成?老妈妈只管让她来。”
老妈妈故事已讲完,也无留此的必要,一边朝门外走一边嘱咐各位姑娘道:“好,姑娘们可要好好伺候各位公子喝好,玩好呀。”各位姑娘应声后她便直径出了屋子。
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两个人影,潘东和董仕承眼尖,见到两位女子眸子也亮了起来,潘东呵呵笑道:“大家安静,今晚的正主儿到了。”
大伙儿听闻正主儿到了,赶紧歇杯朝门口张望,只见门口立着一团红影和一团绿影,红衣女子婷婷站着,双手微握,搭在小腹前,一双眸子肆无忌惮的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景象,绿衣女子站在其身后,低着头弓着腰,双手捧着一把玄琴,二人颔首施礼,轻提小脚,露出一只精巧小鞋,红色的梆子,白色的里子,步态轻盈,虽然身穿大红喜色,却给人一种静态之美,一张脸好比从那画上的人儿,美的冷艳,美的让屋里的人望之无不目不转睛,都想上前染上一指,唯邵阳一眼而过,微微一笑,要说这位女子是世上最美的女人,那也是脂粉堆积而出,那今早遇见的那位女子不需要这些,自然的美到极致,邵阳的心思不免又飘忽到别处去了,那董仕承见了亦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潘东见了董仕承的反应满心欢喜,有意奉承,便对梦烟道:“梦烟姑娘,这位是我们徐国皇上的亲侄子,乃当今国丈之孙,董公子,公子文韬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仪表非凡,更是我徐国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
董仕承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梦烟,真恨不得立即上前将梦烟搂在自己怀里,可是他自持是名门之后,人中龙凤,便自作镇定,轻声道:“在下董仕承,日前听说小姐停留此间,早有拜访之意,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在下十分高兴,小姐要弹琴,不如过来坐我这里来弹,门口风大,我怕小姐受寒。”坐在他旁边的两位亲近赶紧起身挪开。
哪知那梦烟似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从丫鬟手里抱过玄琴放在早置于门口的桌子上,丫鬟则站在门口伺候,梦烟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双手放在玄琴上开始弹奏,大伙见她这一举动,惊骇不小,董仕承当众被梦烟驳了颜面,心里气恼无处发作,非得找个台阶下不可,抬头见邵阳一只手托着腮帮已然被带入琴曲之中,心里有了计较,端起酒杯对邵阳道:“邵公子。”
邵阳听见被人呼喊,回过神来,见董仕承已经将酒杯递在自己的面前,拱手施礼道:“董公子。”董仕承道:“我记得你在风雅堂说过永远不会踏入这萧红楼,可是现在却跟潘公子一道来到此间,当罚一杯,不然就是瞧不起我们风雅堂的人。”邵阳微微一笑,心道:这董仕承给我的罪名还真不小呀,看来今天不喝可不行,接下来就只能靠何彧的了。望了一眼何彧,接过酒杯道:“董公子说的是,邵阳甘愿受罚。”一饮而尽,何彧明知对方已经开始下招,欲加劝阻,怎奈无言相对,只得静观其变。
邵阳一杯下肚,抹了嘴巴,道:“好酒。”董仕承又为自己斟上一杯站起身来道:“在风雅的人今日有幸同坐一桌而饮,真是难得的日子,在此,仕承敬各位一杯。”大伙一同举起酒杯道:“好,董公子客气。”一饮而尽,众人正值兴浓,心知那梦烟已被董仕承看中,先前也有约定,谁能得夺梦烟芳心,其他人往后便要对此人敬让三分,此人非董仕承不可,其他人又怎敢再多心,董仕承有心为难邵阳,道:“邵阳,此间风月无限,美酒佳人,才俊齐聚一堂,何不作诗一首助助兴怎么样?”此计一出,众人拍手叫好,邵阳轻笑一声,作诗,有何难?直直盯着梦烟姑娘突发一首,念道:“酒兴花田间,曲罢栏杆头;风月有婀娜,魂散瑶裙里。”念罢大笑一声自己斟酌一杯,众人回味诗意之后只拍手叫好,董仕承见难不倒邵阳,心下好气,此时梦烟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此时又有人出来作诗,梦烟自是没有听进去,每一抬头,总有一对眼珠儿盯着自己,直教人心生荡漾,显然,邵阳已经被梦烟的琴声带到了别处,那里清净如仙境,耳畔时而都能听到美妙的琴音,仙鹤自由自在的遨游在天空,仿佛能听到它们的破天鸣叫,世上也只剩下他和梦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