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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隐

想吃宵夜 著
  • 古代言情

  • 2024-11-14

  • 24万

第1章:开国祭祀有文章

九霄隐 想吃宵夜 2024-11-14 20:32
深冬寒雪,四处白雪皑皑,不见人烟,真道是: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风雪中远远见到一位老者,老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面容灰暗,似有万千忧愁不得释怀,渐白的胡须有序的在寒风中飘荡,右手上拄着一根檀木拐杖,走在他一生走的最多的道路上,这是一条通往山上的蜿蜒小道,此时已看不清路了,他一边走一边望一望身旁的荒芜,或是抬头仰望天空,走走停停,每一处他都要回想一遍,以至于走了许久才来到山上,山上有一间茅屋,茅屋依旧,却是人去楼空,老者在茅屋前驻足了,一双饱受人世沧桑的眼睛里泛起了涟漪,这间茅屋勾起了他的回忆,也勾起了他对她的无限思恋,在老者的记忆中,每次只要推开这扇门,屋里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或站或坐,老者一步步再次走到茅屋门前,手在门前踟蹰了,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屋里陈设依旧,屋中央摆有一张木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两面墙上放着弓箭,刀、剑,老者走到桌前,颤抖的拾起桌上的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这名女子让他心碎,也令他着迷,她可说是他的徒弟,或是朋友,亦或者是主人,也是他一生唯一的挚爱,老者看着画像,回忆渐渐模糊了双眼。
在中原大地上,曾存在着许多诸侯部落,在长达近百年的争执与征战后,徐国和单国成为了最后的霸主,徐国统治着天河以南,单国则统治着天河以北,两方势均力敌,都在为成为最后的霸主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也可说都在对河对岸虎视眈眈。
时值徐国开国五十年,国主尚武君大赦天下,一早便带着百官去黄龙山进行祭祀大典,祭坛设立在了皇城外的黄龙山上,山上筑有高台,祭祀就在高台上进行,百官们分文武官员排成两列,有序的跪在神坛下面,高台上,神官们个个身着白袍围在神坛前,坛中放有一只青铜鼎,里面火苗炎炎,神官咿咿呀呀读祭词,皇帝在走了五十步石阶之后来到高台上,只见他四十多岁模样,五官分明,眼珠明亮,实则是为精明的君主,头戴天平冠,身着黄龙紫龙袍,脚踩赤舄履,神官取过一支火把双手递给皇帝,皇帝接过火把,神官大声对着天道:“祭太阳神!”
皇帝将火把置入青铜鼎中,火把登时燃起熊熊红火,随即走到祭坛边,将火把放入祭坛边缘的凹槽里,登时凹槽里火光蔓延,原来石阶两边开有凹槽,凹槽里浇了油,火光从神坛一直蔓延到台下,从神坛往下看去,火光围成的图形正是太极八卦,皇帝将火把递给神官,神官又将火把扔进了青铜鼎,从旁端来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只盛有水的大金碗,还有一支鲜活的柳树枝,大声朝着天道:“祭天雨神!”即躬身双手供奉在皇帝面前。
皇帝拾起柳树枝放进金碗,待柳树枝上的叶子被水浸没之后拿出柳树枝,朝空中撒了一圈,叶子上的水珠就像雨水一样散落,皇帝复将柳树枝放入托盘,神官恭敬的走到青铜鼎前,将柳树枝、盛有水的金碗以及托盘如数丢进了鼎里,皇帝转过身来,俯视着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大声道:“朕诚向天祈徐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众官员齐拜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严而肃穆的祭祀完毕之后,百官随皇帝回到宫中,千垂殿里早已经摆上酒宴,皇帝高坐大殿之上,龙椅之中,百官两边摆开,依次坐于殿堂两侧,中留丈余通道,歌舞摇曳其中,一时间,千垂殿里歌舞笙箫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庆贺之声绵绵不绝,皇帝虽然欢喜,却也为右侧的虚席发愁,可百官聚首,亦为不失礼节,举起酒盅道:“今是吾国开国五十年,朕受福泽于天地,当降福于子民,特赦天下,以慰百姓,今百官齐聚于宴席间,与朕同庆这盛大的日子,朕实为高兴,为祈吾国国泰民安,朕借这碗浊酒敬各位,望上下一心,共治太平盛世!”
百官见之,起身一同朝皇帝跪拜道:“皇上圣明!”一同饮罢。
入夜时分,歌舞齐毕,酒肉满肚,皇帝与百官兴尽,便遣散了百官,皇帝虽已酒酣,却未曾忘记一件事,保持着几分清醒,来到一所名为‘绿竹苑’门前,这绿竹苑被一片竹林围绕,着实是清修的良地,门前两名丫鬟身着素衣,就似这院里的翠竹一般,清晰不忍人去触碰,丫鬟施礼道:“参见陛下!”
皇帝道:“平身吧。”视线忍不住往院里眺望。
一名丫鬟道:“奴婢这就去通报真人。”
皇帝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两名丫鬟以及皇帝带来的随从一起道:“是。”一一退去。
走进绿竹苑,皇帝醉意也消散了几分,院里的翠竹在春天的滋润下,生长的更加茂密了,也更加惹人喜爱,从屋里传来一声声敲打木鱼的声音,使得皇帝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来到门前,顿了顿,恭敬的躬身道:“母亲,儿臣来看你了。”不见屋里有任何动静,敲打木鱼的声音还在继续,未曾因为他而有任何的变动。
皇帝狠狠呼出一口气,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只见一名身着僧人服的老太盘坐在一只蒲团上,双目微闭,颜面宽和,眉宇之间淤积着一股怨气,左手上数着一串佛珠,右手上拿着木制槌敲打着面前的木鱼,对于皇帝的到来,似未曾察觉。
皇帝双手背后,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道:“今日是开国五十年的大日子,母亲为何不来?您不是一直都很爱徐国的吗?”
这位老太正是当世徐国太后,徐氏。如今清修与这绿竹苑,号有悔真人,皇帝再次发问,依旧不为皇帝的言语所动容,只管数佛珠,念经,敲打木鱼,皇帝一时气急,趁着酒劲,大步上前将木鱼夺了去,像个小孩抢了人家东西抱在怀中,有悔真人一槌敲了个空,惊讶的睁开眼睛,见皇帝将木鱼抱在怀中,大声道:“还不赶快给我放下!你这个逆子!”
皇帝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噔地一声跪在太后面前道:“母亲,我是你亲生儿子呀,为什么?难道到了今天,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真人怒火登起,道:“十八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儿子了,老尼现已归佛门,发号有悔,施主乃尘世之人,凡尘之气厚重,我佛金身清净,施主久留于此,我怕会将施主身上的凡尘落到佛主身上,请施主赶快离开,老尼要修行忏悔了。”
皇帝抹了脸上的泪,道:“忏悔?忏悔什么?”
有悔真人道:“忏悔我生了你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忏悔我没有保住徐氏的大好河山,我之所以自号‘有悔’,乃是我自知罪孽深重,祈求佛祖能够量在我知罪的份上饶恕我的罪过。”
皇帝呵呵笑了,笑里带着泪花,站起身来,指着门外道:“你出去看看,现在这个国家在我的治理下,是多么的繁荣昌盛,就连单国都不敢来犯,全国所有的人都服服帖帖的跪倒在朕的脚下。”
有悔真人冷哼一声,道:“抢来的东西你竟然还能乐享其中,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现在单国还未来犯,只是在等你懈怠,就算全国的子民都承认你是徐国的皇帝,我也不会承认,我愧对徐氏的列祖列宗,愧对我的弟弟,你一个外姓人怎能做徐国的皇帝!”
皇帝的脸色凝住了,继而眉梢微挑,道:“呵,你一直不肯承认我是徐国的皇帝,不愿交出玉玺,对十八年前的事耿耿于怀,不就是因为我抢了皇舅的天下吗?可是,皇舅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得一女,而你是他唯一的亲姐姐,我是你儿子,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的!是我的!”
有悔真人激动的全身都在发颤,瞪着皇帝道:“难道你忘了当年的神官说什么了吗?你还有脸提明儿!一个婴儿都不放过的人怎配做皇帝,难道你是害怕神官的话,怕明儿。。”
有悔真人的话还未说完,皇帝大声制止道:“够了!”当徐太后提起当年那位神官时,皇帝的思绪也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个春天初来的第一夜,而那个孩子就出生在那一刻,她诞生在皇宫,神官们看了她的面相,说:“公主面相天灵聪慧,胸怀大仁,宽仁守义,有王者风范,定然能让徐国国富民强,成就千秋伟业。”当时的徐晔皇帝听了龙颜大悦,取其名为明,意为受日月庇护者,即王也。岂料其侄子杨琮起了篡位之心,联合宫中的亲信发动了政变,篡夺了徐氏幸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杀了皇宫里所有的人,回想那日的情形,如今的皇帝不禁打了个寒噤,脖子一凉,吞下一口气,良久,将木鱼放回徐太后面前,怔怔的道:“朕改天再来看您。”朝门口走去,有悔真人已然沉浸在了回忆里,早已是泣不成声。
而此时此刻,亦是百官回到府邸的时候,尚礼司邵永仁在门前下了轿,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穿黑衣,头戴黑帽,下颚留有一撮胡须,看年纪当五十多岁,另一位身着白色绸衣,一头青发在头顶上用一根长簪子挽了一个发髻,两端垂着青绳穗子,不过十多岁模样,五官极其清秀,一双眸子深邃而明亮,让人着实想要亲近却又难以捉摸出他的心思,恰若一偏偏佳公子,邵永仁走出轿子,黑袍老者赶紧上前搀扶,道:“老爷,您慢点!”
少年恭恭敬敬的道:“爹,您回来了。”原来这少年便是邵永仁的儿子——邵阳。
邵永仁酒气熏天,昏昏沉沉的道:”哦,是阳儿呀,你爹我回来了,今天的功课都做了吗?”
邵阳恭敬的道:“都已经做了,爹。”
邵永仁挥挥手道:“那好,去休息吧。福伯!“叫唤了身旁的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赶紧答应道:“是,老爷。”
邵永仁道:“送我回房休息。”
福伯道:“是,老爷。”应声扶着邵永仁进了邵府,邵阳紧随其后,生怕邵永仁不慎摔倒。
这邵阳乃是邵永仁的独子,对其管教甚严,意在将邵阳培养成为徐国文武状元,既能上朝堂议事,又能征战沙场,成就一代英雄人物,更重要的是要广大邵家门楣,邵老爷从小便这样训诫邵阳,邵阳整日除了去风雅堂读书就是在家练武,若被发现偷懒,便会惹来一顿板子,邵老爷可是不留情,每次不打得屁股开花是绝对不会罢休,邵阳对其父亲既尊敬又害怕,功课自不敢落下,今日是徐国年祭,邵老爷虽然整日在朝堂,而外街也更是热闹非凡,可邵阳却也不敢私自跑出去玩一回,一如既往的读书练武,天黑时听福伯说老爷回来了,便整理了衣服出门迎接,待邵老爷入屋休息之后,邵阳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轻声关上房门,取下外衣放在屏风上,摘下发簪放于桌案,接着解开内衫,取出一条白色长带子,身体的曲线登时凸显出来,恰是体态婀娜的少女,原来自小这邵阳便被邵老爷当做男孩教养,说话、走路、生活方式无不是照着男孩来教,如今十几年,邵阳却是空有一副女儿身,府上除邵老爷及曾经做过邵阳奶娘的女人知道邵阳乃是女儿身外,外人一概不知,世人只当邵老爷家养了一个文韬武略的俊俏公子。
第二天一早,鸟儿刚刚立在枝头疏散着羽毛,太阳还未探出山头,在邵府的后院,已有人开始在院子里练习拳术,舒展拳脚了,一招一式刚劲有力,果断明朗,须臾,拳术练毕,才看清此人正是昨夜等候邵永仁归府的邵阳,此人眉目清秀,亦透露出几分冷气,实为一位冷俊的少年,此时从偏房走出一个人来,在门前伸了个懒腰,见到邵阳,上前道:“少爷早!”此人名叫毕青,因家境贫寒,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到了邵府给邵阳当仆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是仆童,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兄弟。
邵阳望了望已经大白的天空道:“不早了,赶紧洗涑了去风雅堂。”
毕青道:“哦,”忽然想到什么,嬉笑着凑到邵阳面前,道:“对了,昨天我出去玩的事你没有跟老爷讲吧。”
邵阳道:“没有,爹昨晚醉的很厉害,所以回家后就睡了。”
毕青大舒一口气,走开去打水洗漱,一边走一边说:“那就好,少爷,你不知道,昨天外面有多热闹,可惜少爷没出去看。”
邵阳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道:“爹说了不让出去,我怎敢违抗。”
毕青洗了把脸,道:“少爷怎么就那么怕老爷,您看隔壁的张少爷,潘少爷,还有国丈家的董少爷,他们都不怕他们的爹,昨天他们可是在萧红楼玩了一天呢。”
邵阳听到‘萧红楼’三个字,登时脸色绯红,立即喝道:“你在说什么呢,还不快闭嘴,被爹听到,你想挨板子吗?”
毕青回顾了以往挨板子的情形,全身一颤,道:“不想,我还是不说了。”
邵阳横了一眼毕青后,自己先走出后院,来到前院,邵老爷已经起床站在门前,邵阳上前躬身行礼道:“爹。”
邵老爷双手背后,老气横秋的道:“嗯,开始吧。”
邵阳道:“是,邵家祖训:文必超群,武必压众,信守义,恭必亲,忠孝全。”
邵老爷点点头道:“嗯,背的一字不差,再过两年就是全国大比之年,你必须拿到文武状元,光大我邵氏门楣,知道吗?”
邵阳道:“是。”
邵老爷扬了扬手,道:“去吧。”
邵阳再次躬身行礼道:“是,爹。”退后数十步之后才转身走出大门,毕青此时也终于准备妥当,背着书篓跟在邵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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