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满王朝,谢府,哭声骤起,此时,天,突降大雨。
“老夫人,保重身体啊,蝶小姐如今刚刚到府上,你再哭坏了身体,可是让这个可怜的丫头以后还靠着谁啊?”张妈一边搀扶着老夫人谢氏,一边跟着哭诉道,张妈几句话不要紧,旁边正抹着眼泪的谢氏大夫人可是不愿意了,撇了一眼张妈,“哎呀,这张妈妈说话忒是让我们这些小辈人无地自容了,想我进门子那会儿,小姑还待字闺中,我与她一边是姐妹,一边是姑嫂,从来没有隔心的话儿,如今张妈妈这么说,好象我这嫂子成心虐待蝶丫头?诶,我可怜的妹妹啊,嫂嫂莫不如就随了你去吧,免得被人说坏了良心呢,呜呜。。。。。。”
“哎呀呀,夫人啊夫人,是俺老婆子不会说话,让夫人起了心疑,俺掌嘴俺掌嘴”说着真的就势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行了,别没的又惹我老婆子伤心动气的,你们一个个是要气死我不成?来,蝶丫头,快到外婆这里来,好孩子,瞅这清瘦的样儿,才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当口儿,想当初那张举人我就瞅着不是长命的主儿,也是我那不争气的丫头非得中意了他,如今也随了他去了,他们俩个倒是清省了,可怜了我的心肝儿噢,丫头啊,我的宝贝,哎呀,我这老不死的家伙,怎么就不先去了呢?倒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婆,从今以后,小蝶一定好好替娘亲侍奉您的,还且宽心吧”张小蝶一边扶起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婆,一边红着眼睛说道。
“诶,诶,我的心肝儿啊,我可怜的丫头”谢老夫人止不住的泪又流了下来,疼惜的抬起头,抚了抚张小蝶清瘦的脸,“老大家的,行了,也别太伤心了,好歹你现如今是一家之主,还是先把丫头安排下住处,张妈啊,你是蝶儿的奶妈,就随丫头继续侍候着,等会儿让老大家的再给你们拨几个使唤丫头,你们且就安心的住在府上吧,放心,有我老婆子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咳咳咳”老夫人谢氏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掩了掩口,咳嗽了几声,象是不经意的,又象是故意的。
“是,老夫人”张妈连忙福了福身。老太太没有看她,只是摆了摆手,目光不经意的掠向自己的大儿媳。
“娘,那儿媳就先下去安排下蝶丫头的住处,一会儿再向娘汇报”大夫人当然明白方才老夫人的话是在敲打自己,当下也谨慎了态度,福了下身。
“哎,我老婆子早就说过,这谢府如今你就是当家人,不需问我的,你只需安排妥当让丫头先好好休息,另外这府上的丫环婆子欺生,你且选几个看着本份老实的到跟前侍候着,那些个眉眼儿不周正,整天花里胡哨的别让她们到丫头旁边,免得把我个好好的外孙女给带坏了去,行了,人老话就多,你且去忙吧”说完再不看她,只是不住的把张小蝶搂在怀里,心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张妈啊,我那短命的混帐东西,临走的时候还有什么话留下吗?”老夫人此时情绪也稳定了些,抬起头看向张妈,“回老夫人,夫人临走的时候,叫老奴把小姐送回老夫人身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说,如果小姐哪天想要离开,就让老奴随小姐一起离开,另外还有就是,等过上几年,小姐的婚事且由她自己做得主去”说上最后这两句的时候,张妈不住的拿眼角的余光瞄向老夫人。
“从小到大就是个混帐东西,我老婆子怎么这么命苦啊,走了个没心肝的,偏生还留下这多让我堵心的话”老夫人显然被气的不轻,一手不断的拍打着床沿儿,一边不住的数落着。“外婆,您别伤心了,娘亲惹外婆生气了,小蝶代娘亲给外婆道歉”小蝶此时见外婆又哭嚎起来,不知所措的胡乱安慰着。从父亲走后这两年间,她已经由一个娇滴滴不堪世事的小姐直接变成了一个过早的步入这个社会的小女子,学会了安慰人,学会了看人眼色,也学会了隐忍。
“哎,可怜的丫头,好了,外婆不哭了,那个短命的就这么撒手走了,外婆我也不生她的气了,行啊,既然混帐东西留下了这两条遗言,刘妈,且去把衙门里的文书找了来,我老婆子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人了,别回头我死了,别人都把我这苦命的丫头给欺侮了去,把规矩白纸黑字写上,也好让我那个短命的混帐东西早些安心,投胎去吧”老太太拂了拂手,刘妈遵了声“是”赶忙向门前走去。
“蝶丫头啊,跟外婆说实话,你娘亲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了多少体己钱?”老夫人擦了把泪,又把她搂在怀里,心疼的问道“回外婆的话,爹爹病的时候,娘亲就变卖了大半家产,爹爹走后,娘亲也病倒了,后来,病情时好时坏,每天都离不开汤药,这半年来,娘亲的病更是重了,小蝶没有办法,便把最后一点家产也变卖了,这才勉强维持到现在,如今我手里面去了给娘亲安葬后余下来的十两银子,这一路上又花了五两多,现在还有四两多,都在这里了”说完,回身从床上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包裹里面的一个打了开来,拿出一个锦绣的荷包,把里面的碎银都倒了出来。
“哎,我苦命的混帐东西啊,这样的日子怎么不早回来跟娘说啊,哎呀呀,老天啊,我不活了,死丫头,你存心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自己个儿的丫头在外面穷死,我这一天天还大鱼大肉的吃着,丫环婆子侍候着,我对不起丫头啊”老太太看着小蝶捧过来的几两碎银,心口一阵搅疼,又开始大声的抽泣起来。
“老夫人啊,老夫人,不是夫人不想回家,实在是身体不允许啊,我张妈活了这把年纪眼睛可不是瞎的,夫人那时候每天都跟老奴谈论起自己未出嫁的时候,老夫人待她是如何的好,只是这一出嫁,山高路远的,也没个见面的日期,也是时常引为憾事呢,老夫人啊,听老奴一句劝,您这么哭,可不是让丫头更着急吗?夫人病重这两年,家里家外的,全指着小小姐支撑着呢,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老夫人身边,小姐也是有靠儿了,您无论如何都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要不然,小小姐以后还能靠谁啊?”张妈连忙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不过这也确是她的心里话,自己万里迢迢的遵从夫人的话,陪小小姐来到这里,老夫人眼见着是个家大业大的门户,如今真要是哭倒了身子,可怜的小小姐以后可真是没个靠儿了。一想起从今以后小小姐没人管了,当下心疼的也落下泪来,自己一身无靠,孩子生下来就没了,丈夫也走了,要不是夫人心慈,收留了自己,自己怕是早就疯掉了,做了小小姐的奶娘之后,夫人从没把自己当成下人,张府的生活虽然算不得锦衣玉食,可到底舒心的紧,老爷又是个读书的,小小姐也是个人中龙凤,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要不是头两年老爷突然病故,现在的日子哪至于如此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