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驶的马车,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无尽的深渊……这便是她最后的记忆。
像一张单薄的秋叶,飘零在这淡漠的人世,就像她曾说的:大起大落不过是家常便饭,此刻的灾难只能说是自己的一时糊涂。
初晓,柔光轻轻扑在脸上,身体的痛感虽已不再触碰自己的神经,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那疼痛。
这是在哪?
叶苒醒来后的第一反应。
她一直躺着,不是很舒服,便挣扎着起身,谁知才动一下,那疼痛好像要把自己撕成两半。
“别这么着急起来,你伤还没好呢!”
如此温柔的声音,叶苒感觉是头一回听到,知道后果的她也没敢再动了。他急忙走了过来,把药放在一边,轻轻挪动她的身体,把枕头立了起来,好让她靠,末了还贴心的把被子往上盖把叶苒裹严实,毕竟才三月初。
叶苒沉默的看着这名男子,他一身白衣,看那料子,还算不错,出自苏绣,如果他是这茅屋的主人,那这打扮与这屋子也太不搭了。再看这人的容貌,十分干净清秀,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如雪,却没有病态,那薄唇倒是让整张脸添了活色。加之一双清澈的眼睛,让人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许是神仙下凡吧!
白净的皮肤可以看出他绝不是一天到晚在田里忙活的农夫,既然不是农夫还住这样的屋子,大概就是穷酸秀才了,看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我很好看吗?”
温言淡然一笑,叶苒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脸顿时烧红了一片,自己居然会如此大胆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不过……这家伙确实有几分姿色……
温言也没有接着打趣她,端起那碗药,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叶苒嘴边。叶苒看到他的动作,想说自己可以的,但试着抬了一下手,才发现自己已经“高度瘫痪”了。这一微小的动作,自然也落到了温言的眼里,他也没说破,就静静等着。
叶苒也抛开那份不好意思,轻轻将勺子含在嘴里,这药苦的可以,不过叶苒也没有显出什么表情。这便是她的性格,人前向来淡定。
温言似乎想到什么,把药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撒了点粉末在刚才的药里,拿勺子搅拌均匀。
“刚刚进来匆忙,忘了加糖精,实在抱歉,现在喝起来应该会好点。”
温言拌了拌后,就重新舀了勺递过来。令人意外的是,味道不错!要不是温言一直把那碗药端在面前,她都要以为什么时候他把药换了一碗了!
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表情,温言放心的笑了,接着自己的“喂药工程”。
“这药能加甜的吗?”
她知道有些药是不能加些甜的东西的,这人不会不知道吧?
“能加的,这点你放心,我是个大夫,这些还是清楚的。”
听到他的解释,叶苒也终于明白了,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了。不过,他也应该是个技艺不精的家伙吧,不然,一般的大夫收入都是可观的,不会住在这么穷酸的地方吧!
叶苒这天生就把人往坏处想的毛病,是改不了,发现自己这样想后,心里有点羞愧,如果没错,自己应该就是他救起来的。
“请问一下,我是你救的吧?”
在温言收拾东西的时候,叶苒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那天我到山谷里采药,就看到你倒在草丛里,看你伤得不轻,就把你带回来医治,也怪我学艺不精,你至今都没有痊愈。”
果然他医术不咋地,额,自己好像又抓错重点了……
“我现在再给你号一脉,看怎么样了。”
温言说完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但那好像是在等着叶苒同意,叶苒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点,才缓缓点了下头。
温言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银针。
“不会……还要针灸吧?”
叶苒有点害怕扎针,下意识看到针就有点害怕,温言也察觉到这点,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
“当然不是,我只是取条手帕,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好直接摸你的手,刚才挪动你的身体已经是大忌了,所以尽量避免和你接触。”
温言说完,就从那包里抽出一条白色丝绢,将那手帕轻轻盖在叶苒的手上,然后才开始诊脉。叶苒对于他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很是不屑,何必如此拘泥于这些!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也没说出来,至少这人自己还不太讨厌,而且毕竟自己还要他医治。
温言就这样静静的诊脉,闭上眼什么也不说,细细聆听着脉搏,那专注的神情,突然让叶苒的心跳动了一下。
“姑娘,请你放宽心,不要紧张,不然这样我诊治的就不准了。”
就这样被当事人指出,叶苒有点不好意,但是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立马平静了自己的内心。
在没过多久,叶苒以为他还要再脉半天时,温言已经睁眼收拾东西了,这也太快了吧!他是庸医还是神医啊?
“就这样好了?”
“没错,这样就可以了。”
温言把那包东西收拾好放在自己怀里时,这里面可有不少宝贝,他一向是小心保存的,然后又加了句:“你是觉得太快了吗?那我可以再脉会。”
说着便准备掏那包东西。
“不用不用。”
这家伙也太实在了吧!
温言也就作罢,然后开始陈述病情:“姑娘你的伤已无大碍,大约两三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之后只要好好休息,便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吃食这方面我自会打理,这点你不用担心。”
叶苒听是听着,但总是对眼前这位有所疑心,不过好歹是名大夫,不是有句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嘛。自己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满意了,至少不会残疾就行。
“这是你家吧?”
叶苒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想找点话题,很明显自己和他都不是会聊天的人。
“算是吧,我是一个四处行医的大夫,所以居无定所,每到一处要么是自己搭个茅屋;如果是在繁华的都市,那我就会选择找个幽静的住宅住上一阵。不过,我这人比较喜欢宁静,所以大多都是住在这样的茅草屋里。要知道,这样的环境才适合研究一些草药,找到悬壶济世的办法。毕竟为人医者,要为天下百姓考虑,而不是贪图富贵享受。”
温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着止不住的欢喜,话也变多了,看得出来他对于行医很感兴趣!
“你出来游历多久了?”
“四年了吧。”
“你家里人同意你这样?”
叶苒这样问只是拐着弯问他家里一些情况,好对他有些了解。而对于她这样的问题,温言冒了一下冷汗,还真是一抓一个着……
而在遥远的汗蜀都城成都,汗蜀的皇后百里琉姎此刻正在对着汗蜀第一将军——南宫铖发牢骚。
“还没找到他?”
自家儿子一直在外游荡真是让她头疼,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自己啰嗦了点嘛!而且也只是要他继承皇位,有多少人巴不得要,他到还往外推!
“上次在青楼已经要抓到他了,只是他太狡猾,又给跑了。”
南宫铖隐隐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估计……
“都是帮废物!你,给我把他抓回来,要是做不到,你也别回来了!不行!要是做不到,你这辈子都别想辞官!”
谁不知道汗蜀第一将军就想回家种田,只是百里皇后一直拉着他,没让他“得逞”,有这么一个会做事的,不留着干嘛!
南宫铖对于这样的命令也没说什么,还是别和这女人争吵的好,几年吵下来他早已经悟出经验了!
一边的剑拔弩张倒是衬托了这边的宁静。
温言沉默片刻后,才缓缓答道:“他们……不能说不同意,只是……勉强同意。”
温言这么说也没错,确实挺勉强的。叶苒也大致了解了,总结起来就是一叛逆屌丝少年不知死活在外闯荡多年,结果一事无成。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对了,都还没请教先生你的名字呢?”
聊了那么久,才发现自己根本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问这问题也有些尴尬。
“在下温言,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
叶苒突然停住了,她好像……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温言看着她迷茫的眼神,了然的叹了口气,看来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
“姑娘,我先和你说一下你的病情,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温言之后又看了一眼床边那块属于她的和田玉,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大梁皇室的东西,看来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