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在会客厅坐下喝了两口茶便借故去了别处,夏茯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了给他儿子创造机会也是蛮拼的。
“林少爷”,抿了一口茶后夏茯苓决定直奔主题,这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说不出来的瘆人。
“茯苓这样称呼我也太见外了些,还是唤我怀归吧”,林怀归笑着抿了一口茶。
夏茯苓有些无奈,这人几乎是想尽各种办法也要跟自己关系显得亲近一些,以前红景说过这人该跟踪过自己,不会真那么惨碰上变态了吧。
“呃怀,怀归,我想来想去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
“噢?什么话?”林怀归皱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本来这些话想趁着元宵灯花节的时候说清楚的,只是那时候忽然病重,赴约之事也就此搁下了”,夏茯苓看着林怀归的脸,说起来这张脸在现代也叫这个名字,怀归……真的很陌生啊,做梦从来没梦到过。
“无妨,我们现在可以这样闲聊也是不错”,林怀归意识到自己被人盯着,也抬眼看向夏茯苓,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今天才看清楚怀归的样子,看到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呃,友人”,夏茯苓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又拿起一块凤南的特产白玉卷吃了一口。
“是吗?难怪我总觉得茯苓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林怀归笑着看她一脸满足的吃着白玉卷,原本紧绷的情绪稍稍松动了一些。
“这个白玉卷好好吃,颜色也漂亮,这么美都不忍心继续吃了,真是让人为难”,吃到好吃的东西,吃货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一旁的红景一听连忙低低咳嗽两声小心提醒。
“你喜欢就好,明儿个我让人送一些给你,如何?”嗯,正常人都会利用这种机会的,林怀归见她眉开眼笑的,顿时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啊,这样真的”太好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红景的咳嗽声打断,顿时让她清醒了一些,“还是不好……他不喜欢的”,说完呛了一下忙喝了一口茶,反正总是他给自己惹麻烦,借他来用是天经地义好吗!
“他,是指?”林怀归脸色又变得不太好看起来,问出来的话也有些迟疑,应该是说既想知道答案又担心答案不是他想听的。
“是我的……未婚夫,你见过的,就是每回你来我家替我看病的时候守在一旁的那位公子”,说完这话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两朵红云,姑娘家的娇态尽显。
这话似是晴天霹雳在林怀归耳边响过,震得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好半响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上回上门提亲之时未听夏老爷提起,这亲事如此突然?”
“啊,上次病重我爹爹以为我活不长了,就提出要跟他家解除婚约,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君”,说完又是一脸娇羞的低下头。
她知道,若是要骗别人先要骗过自己人,所以这话事先连红景都不知道,所以这会儿就连红景都是一脸讶异。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往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茯苓帮忙,茯苓绝无二话”。
“救命恩人算不上,上回就算没有我茯苓的病还是可以治好的……看来茯苓是心悦他了?”林怀归僵笑着问出这句话。
“……自然,若不是有他,自然不会有今日的茯苓”,一番话说得她几乎咬牙切齿,这句话正解是——可不是,要不是他本小姐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更别提有这个夏茯苓了!
“真是个好消息,我替你高兴——怎么可能”,话锋一转,就连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夏茯苓皱眉,“怎么不可能?”
“我当然不会替你高兴,我等了这么久,你,应该是我的!”林怀归将茶杯重重掷在桌面上,双眼闪过一丝戾气。红景站的位置刚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心口猛地一跳,想提醒小姐有危险,后颈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那座宅子阴气太重了,就是一个阳间的阴曹地府,茯苓怎会跑去那边?”许久未出现的容印倚在窗边,一脸不解瞅着榻上不省人事的夏茯苓。
“自从上回自浮生镜出来之后,醒来后的她变得跟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沉默了许久的宋天远总算开口,说得却是无关的话。
“这也不稀奇,轮回了那么多世,怎么可能还是那个样子?”端正坐在桌旁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接上话,那一头稀有的红发和出众的相貌都在向世人昭示着他的身份。
“小狐狸,不要接大人的话茬,接好了还好,接得不好可是有挨打的风险的”,容印非常凉薄的开口,这小东西才这么一点点大就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越来越管不动了。
“小爷我就算挨打也不会向上仙您求救的,您大可放心”,小少年面无表情回道,完全不给一点面子。
“……现在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好啊,你别指望我带你回去”,容印气得差点吐学,张口结舌才吐出这么一句没杀伤力的话。
“呵呵,小爷我还不乐意跟你回去,你别求我跟你走就成了”,小狐狸不甘示弱又是直直扔出去一句,气得容印家法伺候,一把捞过来就要打。
“你们俩要闹就给本君滚远点闹”,冷冷一句话震得两人顿时也没了吵嘴的兴致,撇撇嘴各自占据桌子的一角。
“之前的夏茯苓魂魄不齐,就算她想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那副身子也折腾不起,动不动就病一场,缠绵病榻更是常态,现在魂魄齐整了,她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容印记得文判说过,当时还不懂文判怎么跟自己说这个,原来是用在这儿的。
“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那个相思局到底是解开了还是没解开?该是解开了吧?没解开你们俩也不会回到这儿啊”,容印总算想起自己来这儿的正事了,都怪紫霄那家伙嘴巴严实得堪比蚌壳,撬不出半句话,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跑这一趟。
“不过是提前出镜罢了,跟解开相思局并无太大关系”,他轻握住她的手,依旧是冰冷的。
“那就是还没解开咯,那回你的魂魄跑去浮生镜中……是真的想要魂飞魄散?说起来你确定她的魂魄还在体内吗,会不会被恶鬼拐走了?去了那种阴曹地府一般的宅子里待了那么久,该是伤了元神”,容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略带担忧的问道。
“魂魄还在,只是被强行封住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让我将茯苓带回来”,说完一声冷哼,握着的手又紧了一些。
“本君入镜一半是求死,一半是赌。只是想不到她竟然选择回来,她若是不回来,本君也会一直待在镜中直至消亡,只是她……”说着便没了声音。
浮生镜中什么都有,一旦入镜时间一长会分不清虚实,也会忘记自己身在镜中这一事实,记忆也会重叠混乱,让人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浮生镜内的瘴气也会渐渐将镜中人的术力吸收干净,待术力全失自然就会魂飞魄散。
这浮生镜本就属上古神物,三界之中太多的神魔妖鬼想将浮生镜之力为自己所用,久远一点的三界几次大战役都是为了争夺这浮生镜,只是从没有谁得手过,倒是入镜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久而久之这浮生镜便成了三界惧怕的武器之一。
“那你们这回是如何安然从镜中出来的?”容印是越来越不懂了,浮生镜是何等厉害的东西,既然让他们进去了,又怎么会轻易放他们出来?
宋天远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坐着望着榻上的人,半晌才又开口道:“有一样东西是镜魔惧怕的”,说到这儿他的嘴角轻弯,“你知道是什么吗?”
容印撇撇嘴,“要是知道我早就钻进去玩上十天半个月不可,镜魔怕什么?它在镜中还有惧怕的东西?”
“一滴眼泪”。
“……什么?!这么一个每个人都有的东西竟然是镜魔所惧怕的?”容印满脸不敢相信,实在是浮生镜力量太强大了,一滴眼泪就可以打倒它还打什么?!
“镜魔幻出的镜像绝不是普通的幻象,镜像中展示出的一切都是你最遗憾最想要的东西,七情六欲、钱权高位,你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而镜中的瘴气会慢慢侵蚀你的意识,这就是入镜后没有谁可以出来的缘由”。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理解了,无论是谁心底总有些求而不得的东西……这样说起来岂不是无欲无求之人入镜生还的可能性大很多?”容印瞅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傻狐狸,开始考虑要不要带上傻狐狸入镜去玩一玩。
“目前我也只参透这些,镜魔的术力深不可测,这一次是误打误撞死里逃生,到底是怎样的一滴泪本君也悟不出来,若是我一人入镜绝无生还的可能,我的心魔还未痊愈,困在镜中于我而言甘之如饴”。
“那……下回让茯苓再带我们去镜中游玩一番?”
“本君看起来是个好相与之人?”一个冷眼,容印觉得还是带小狐狸回宫好了,再让他睡下去等会儿尾巴又要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