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欺负你了?”
抱着妘卿玦的大腿脸颊贴在大腿上蹭了蹭,抬眼长而卷翘的羽睫轻颤,“阿卿,他不要脸,他摸姬禾的手又要摸姬禾的脸。”
白家举家迁到都城东城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在这一带的小摊小贩对于这个白少爷一直是惹不起躲得起,他是个什么德行东城的人自是知道个一清二楚。只是碍于人家有个状元堂兄,做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亲姐夫,还有一个怀有龙种圣宠正浓的贵人亲姐姐,对于这位白小爷的所作所为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眼前这个打马而来,一鞭子将白小爷身边的小厮掀翻在地的贵人看着就贵不可言,若不是如此,那白小爷的亲姐夫见白小爷被欺负了如何会一言不发,只在一旁看着。
一手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姬小兔捞到怀里,路边行人眼观口鼻默契的缄默其口,得,原是这白小爷踢到了铁板,竟敢当众调戏人家贵人的人。
姬小白兔温顺地坐在妘卿玦的怀里,打了个呵欠脸贴着阿卿的胸口,恍恍惚惚闭上了眼。低头看了一眼刚一坐到自己怀里就睡熟了的姬小兔,哭笑不得地将人搂紧了些,而后冷着脸牵着缰绳走到白天朗身前。
“那只手碰的?”
“啊?”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白天朗不知所以。
妘卿玦也不与他废话,挥着鞭子直袭他面门,酸胀撕心的疼痛令得他哀嚎出声,虽然他身体麻木了可面上还有知觉。那一鞭子妘卿玦用足了劲力,一鞭子下去白天朗白净的面容右脸脸颊肉绽开来,汨汨鲜红的血色自面颊流下,浸染进了脖领。
想伸手去碰伤口可四肢麻木,莫说是抬手就是抬抬手指都极是费力。
心知脸上挨了一鞭,看着一旁皮开肉绽的小厮想来自己比他们也好不上多少,向来注重保养与姿容的白小爷怒了,管他美人不美人,和自己的脸比起来当然是脸更重要。
“知道小爷是谁吗?”冲着妘卿玦嚎了一声,又扭头冲着陆笙吼道:“姐夫,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挨打吗?姐姐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好我的?”
陆笙平日没少给这个小舅子收拾烂摊子,如今他又惹上了这位爷,惹急了这位爷,莫说是他,就是整个陵南白家都不够给他陪葬。
全当没听到他的吼叫,摸了摸鼻子,溜着马向后退了几步。
饶有兴致地看着娘里娘气扯着嗓子乱吼乱叫的白天朗,呵声笑道:“你是谁,说来听听?”
“小爷是白家的九少爷,宫里的白贵人是小爷的亲姐姐,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跪下磕头给小爷道歉,小爷看着你生得好看的份上,只要你答应好好伺候小爷小爷保证不为难你。”
陆笙一刀捅死这个小舅子的心都有了,来了京城这么久只知逗猫惹狗调戏美男,整日整日地闯祸,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收起马鞭,甩蹬下马拱手向着晏王行下一礼,欲要出言,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因他似瞥非瞥的一眼尽都吞入肚中。
皇室中人,当真是他惹不起的。
“本王觉着你们这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都喜欢自称小爷,也最爱让人猜你是谁,可你是谁本王并不在乎,”极是轻蔑地撇了撇嘴角,转眼眼中一派清明,“只是本王不知道负责皇城治安的兵马司,何时成了这位白小爷的打手,难不成兵马司是你白家开的,想拿谁就拿谁,想治谁的罪就能直接将人下牢?”
他语调虽清淡,听在陆笙耳里却生生要了他的命,陆家算称得上是个世家大族,盘踞在都城数十年根基颇深,生为陆家嫡系的陆笙受父辈恩荫在五城兵马司领了职,从小小的吏目做起人也上进,不过三年经家中与上峰提携做到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虽是世家子弟但他确实也有几分本事,兵马司的工作繁杂但也悠闲,不过是管管治安,哪儿哪儿有人打架斗殴,谁谁家流氓又欺霸良民,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想他也是迫于家中的发妻,若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等仗势欺人之事,毕竟他如今的职位到底也是他自己挣来的。
心底恨极了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舅兄,抖着嗓音躬身道:“下官不敢,王爷言重,下官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一心只为维护城中治安与百姓安全,下官听闻此处有人聚众打架斗狠,遂才带着人赶了过来。”
五城兵马司中不乏因着祖辈恩荫而入职插科打诨的世家子弟,陆笙今日带来的人有点眼色见过世面的自已猜出了妘卿玦的身份,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现在不得不提起精神。
“哦,是么?”
空着的一只手执着马鞭指向白天朗,乍以为又要被抽打的白天朗下意识地往后闪躲。
“那这只狗仗的是谁人的势?”
陆笙咽了口口水,头也不抬,心里暗自说道:“反正不是仗我的势。”
挑眉见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白天朗现在已缩成一团窝在小厮怀里,冷哼道:“难不成仗的白贵人的势?”话音刚落继而又道:“白贵人,她算个什么东西,莫说她现在怀了皇嗣,就是她产下皇子又能如何,还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有个皇帝姐夫?”
后宫之中一个小小的贵人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如今皇上膝下已有三子,两子已经成年即将及冠,一子年已八岁。就算是白贵人诞下皇子,那又如何,贵贵不过前三子,长也长不过前三子,母族之势更是及不上前三子。
圣宠易衰,妘卿玦近几日常常出入太后宁惠宫中,对于这个宠眷正浓的白贵人略有耳闻,要说陵南白家也算是个传奇,也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养出像白贵人与白天朗这样的人,要不然怎么说两人是亲姐弟呢。
白贵人生得俏丽,二八年华进宫,文景帝正值壮年,当年做太子时陪在他身边的东宫妃已年老色衰,白贵人性子直爽带着几分娇俏。见惯了后宫绝丽美人看多了颜色不再宫妃的文景帝初见白贵人,觉着有些新鲜,连着宠幸了几日,只能说白贵人运气好,不负皇上隆宠今年年初时传出有了身孕。
如此算来到了今日已有八个来月的身孕,挺着肚子还能在后宫上蹿下跳,而且还没能将孩子折腾掉,也算是她的本事。
骄纵跋扈在宫里得了圣宠的妃嫔之中并不少见,再加上她有孕在身,可随意打杀宫人仗着有了皇嗣欺压宫妃闹到太后那儿去,可就不单单是恃宠而骄这么简单了。
太后念及皇上膝下子息不丰,并未从重责罚而是将她禁了足。恰逢前几日出了懿清公主与贵女在太液池落水一事,容皇后忙得无暇顾及,若不然白贵人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骇得后脊直冒冷汗的白天朗惨白着一张脸,皇上是他的姐夫,他如何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容皇后亲弟也不敢说皇上是他的姐夫。
妘卿玦好笑的勾了勾唇角,宠妃又如何,即使为他皇兄诞下了皇嗣,母族势大如秦妃,出自清贵之家的宁妃,见了他不依旧要向他行礼。
“既然身居后宫的白贵人时时都能为你这个亲弟弟撑腰,如今白贵人又有了身孕,避免白贵人劳心费力为了你这个亲弟弟动了胎气,伤了本王的皇侄,本王做个好人将你送到白贵人身边,也好叫她能好好护着你不是?”
白天朗傻眼了,送他入宫,他一个无官无爵的外男,就算是有官职爵位在身的男子也不能随意出入禁宫,他却说要将他送到姐姐身边。
“送白少爷到净身房去,跟管事说一声这是本王亲自为他挑选的人,叫他下手时动作快些莫要叫白少爷太过煎熬。
现在白贵人被禁了足,待得白贵人为皇上诞下皇嗣,白少爷也休养好了正好可以随身伺候白贵人。”
晏王身边的府卫可不是世家里教养长大,只知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一个人拎着细胳膊细腿的白天朗就像拎小鸡仔,领了命拎着人转身就要离开。
出了一脑门虚汗的陆笙实在是不能再这样熟视无睹下去,要是让他妻子知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的命根子被带走去了势,她还不要死要活地要与自己拼命。
虽说这小舅子咎由自取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可到底是妻子娘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幺子,娘宠爹惯,连着两个姐姐也拿他当了自己亲儿子养,幸得妻子娘家不止小舅子这么一个儿子,看他作天作地的模样,若只得他一个儿子岳父一脉怕是后继无人了。
“王爷这人乃是拙荆亲弟,下官管教不严,天朗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触犯了这位公子还请王爷赎罪,下官定将天朗带回去交给岳丈好生看管管教。”
硬着头皮说出的话听得妘卿玦只想发笑,“你管教不严,他是你儿子?自白家又迁入都城他做了多少龌龊事,不用本王说想必陆指挥也一清二楚罢,白家既然管教不好儿子本王便替白家好生管教。
你既说他年幼无知,那你且用这个理由去与糟了他祸害之人说道说道,你说他们是愿还是不愿?”
陆笙无言以对,晏王既能说出这话对于白天朗的所作所为他定是有一番了解,甚至许比他还了解得深刻,毕竟小舅子入都城以前在陵南老家干了些什么混账事他并不知晓。
妘卿玦也不想再与他废话,“他做了这么多烂事,早晚有人料理他,碰上本王至少他还留了条性命。”
依着现在的情况他不能保下白天朗,只能命人赶紧通知白家去救人,思量片刻,咬牙应声称道:“下官明白。”
手牵缰绳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姬小白兔,眼角的余光微微向上侧了侧,终是未抬头,抱着姬禾翻身下马上了早已备好的软轿。
府卫护着八人所抬的软轿离开,陆笙领着手下人躬身目送着软轿离开,“下官恭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