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这天早上正准备去服侍小姐起床,便听两丫鬟在聊着。
“听早上去买菜的王叔说,少爷要去陇南了,还被封了钦差。”
“这哪行?如今老爷不在,府上的事情全是少爷在打点。少爷若是一走……”
“还有还有,小姐还被封了那青暖公主,被皇上认作义女!”
“不会吧?这……”
听雪未曾多听,便赶忙去讲消息告诉了暖暖。暖暖因昨晚晚归,睡得迟了点,本还是睡眼朦胧,但经听雪这么一说,顿时清醒了。想着这皇上封自己为公主,大抵是娘亲的缘故,虽自己还不清楚娘亲与皇上究竟是何关系,但哥哥去陇南又是为何?如今燕国局势动荡,邻国蠢蠢欲动,乃是多事之秋。不过哥哥也并非莽撞之人,这番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
暖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出神,脑子里回想着那晚皇上,皇后与皇贵妃的失态,任听雪将那长发挽起。镜中女子眉头微皱,一双眼扑闪着十分俏皮,好似在想着某个恶作剧。“小姐,今天选何色的钗子?”听雪帮暖暖挽好头发,摆弄着首饰盒。“咦?小姐,这粉色的梅花簪奴婢怎从未见过?”
梅花簪?暖暖望向满是珠宝的首饰盒。由粉色暖玉雕成的梅花簪在一堆银环金钗中显得格外突出。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梅花仿佛有着生命,随时可能绽开。手指触及那簪子,也是一片温凉。簪子上好似还带着梅花的清香。好似年幼时他握着自己的手,也是这般的温凉,也是这般的清香。“就这梅花簪吧。”是他吗?
下朝回府的夏以蓝一入暖阁,便见暖暖身着淡粉色梅花金丝镶边袍,发上那粉色玉簪与眉梢画上的梅瓣遥相呼应,好一清秀佳人。见暖暖举手投足间越来越有娘亲的影子,夏以蓝轻叹了一声,不知是喜是悲。
“阿梦,我要去陇南了。”夏以蓝一身淡蓝色锦袍,声音轻远,像那遥不可及的蓝天。“我也快成年,那婚事定是不可避免。虽这陇南一行只是缓兵之计,但……”
“哥哥放心,阿梦不是孩子。我们身在高位,这婚姻之事大多由不得自己。阿梦虽也渴望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但这也是痴人说梦。只求能相敬如宾,这便够了。”暖暖笑着说,但金眸里还是有隐隐的失落。
听到暖暖说出这不和年龄的话,夏以蓝更是悲喜交加。“娘亲的忌日,我会尽量赶回来。爹爹昨天的信中也说,不日便会回京。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当夜,夏以蓝便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前往陇南。这没有哥哥,没有爹爹,没有娘亲的家,还真是安静。暖暖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起身推开窗户,满窗的月光便撒了进来。窗外一轮微缺的亮月挂在了高空,周边稀疏的几颗星散发出微弱的光。偶有带着荷塘里莲花香气的夜风吹过,让暖暖浮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足尖轻点,暖暖已稳稳落在了屋顶。
暖阁地势较高,在这屋顶便能将整个相府尽收眼底。这是娘亲最爱的梅林,那是爹爹练武的校场,这又是自己幼时曾跌落的荷塘,那是哥哥和自己最爱捉迷藏的花园。已经深夜,相府除了偶然路过的巡夜士兵,安静的不可思议。暖暖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不知这烨城还能安静多久。想着想着,一股清凉顺着脸颊滑落,自己竟哭了。
一双手抚过脸颊,轻轻将那泪擦去,带着一股梅花的清冽。“语风。”暖暖顿时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