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生羁绊未自知

到了晚间，静安正准备躺下，却见青容蜷缩在塌边，竟准备就那么睡了。
静安想了想，道：“青容，不如你和我一起睡吧？”
青容咬唇。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这样的主人的。可心里，却是有些想去榻上睡的。
“来。”静安见青容有些拘谨，便又催促他快些上来。起身挪到了床的外侧，拍了拍刚刚挪开的位置，叫青容过去。
青容小心的爬了上去，躺进了最里面。然而一躺下，青容却更加不自在起来，连呼吸的声音都是极小的。
静安继而躺下，转过身，道：”你不必害怕和拘谨，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我有那么吓人么？”
青容不敢看静安的眼睛，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又抬眼瞧瞧静安温和的笑容，小声道：“公子这般的温柔，青容第一次见。不吓人。”说罢便闭上双眼，逼自己睡着。
静安见青容安心去睡，自己也放心了些。倒是暗暗想着，哪里是青容服侍他？倒不如说，是静安在照顾一个小孩子。静安微微勾起嘴角，照顾青容也未尝不是有趣的事。想得累了，也闭眼睡了。
青容此时却悄悄睁开眼，看着静安消瘦的身形，却是温厚，踏实的，眼前的静安和华谷公子学识也许不相上下，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就是这样的一夜，青容睡着后，便睡得很踏实，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踏实过，和静安差不多同一时刻醒来，不必急忙服侍晨起，所有的一切都放松了下来。青容忽又想到昨夜静安提到的本真，不分尊卑，没有负担，是否就是本真了呢？
似乎没有人愿意分尊卑，较上下。就好像周瑜死前的那一声“既生瑜，何生亮”一般，两人之间一旦比较，便会有偏差，有高低；一旦有了高低，不分尊卑地共事便难上加难。所以，静安从一开始，就不会给青容扣上一个奴才的帽子，也不会洗脑般告诉他是低人一等的。
恐怕，这就是静安与其他公子哥儿的不同之处。
也是可贵之处。
次日，静安翻看了上午的书，青容则是吃了一上午的栗子。
“公子，他们说一会儿就要开船了。”青容端着午餐份例，摆上了桌：“公子快吃吧，不是说饿了吗？一会菜凉了就不好了，秋天天气凉了，菜也凉的快。”
静安放下书，拾起筷子，侃道：“青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青容不觉颊上绯红，斟了杯酒给静安：“公子莫要取笑我，”随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讲到：”公子，刚刚华谷公子邀请你等下去赏菊，他就在甲板上的假山旁等您。”
“赏菊？”静安一怔：”这船上还有菊花？”
“是啊。”青容答道：“这船上有一间大花房，菊花是昨天刚开的。我偷偷从门外往里面瞟了一眼，有好多呢。”
“听你说的，我一定要去看一看了。”静安暗暗惊叹。
酒足饭饱，静安撂下碗筷，问道：“青容，你可要一起去？”
青容尴尬的笑笑：“青容就不去了，华谷公子开样子像是想和你单独赏花呢。”
“你若不愿去，那便不去，”静安嘱托道：“只是一样，记得吃饭，若我回来晚了，你也不必等我，自己就先休息去吧。”
“嗯。”青容听话的点了点头：”公子慢走。”说罢调皮的眨了眨眼。静安看着他的样子，轻笑了两声，叹了句“滑头”，便出了门。
走出昏黄的船舱，走进了刺目的阳光中，环顾四周，船竟已是到了大海中央了。海风吹鼓着船帆，和桅杆上的官旗一起猎猎作响。船在海浪的冲击下有些微微摇晃，晃得静安有些头晕，只想赶紧找到华谷立文，莫让他等得太久。
静安往前走了两步，远远地看过去好像有一片花园，想来华谷立文在假山旁等他，也不过是那里了吧。“静安！”有人在后面喊他。静安驻足，寻着那人。
“静安来的好早啊”华谷拍了拍静安的肩，静安立刻转身，行了一礼：“原来是华谷公子，我也是刚来的，不算早。”
“青容没和你一起来？”
“是，我让他先休息了。”
华谷立文简单“哦”了一声，又道：”秋天正是菊花开的时节，昨天听花房的人说那里菊花都开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从来秋日里，千紫万红皆是凋败的，唯有这菊花，可笑傲这萧瑟之秋。”静安伸手摆弄着一株团菊，菊瓣饱满有力，细细的菊茎也是挺立的。
“也不是，不同的花有不同的花季。只能说，它们所能适应的环境不同罢了。从来古人皆赋情于这般俗物之中，也是相当无趣。”华谷立文只是大致走了两圈，再没觉稀奇。
“既然公子觉得这是俗物，又为何来看？”静安自知华谷立文是在讽他追求所谓的风雅，可明明是华谷叫他来的，怎知华谷不也是俗人？
“呵，”华谷轻笑：“我也是俗人一枚，自然愿意观赏。”
“自古文人趋庸附雅，从不肯承认自己也同为俗物，公子倒是敞亮。”静安敬佩道。
“彼此彼此。”华谷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