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92.故人西辞，好梦难醒

吃过晚饭后，趁林绮早睡，千叶独自去了凤仪阁。
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失去理智感情用事也在所难免吧。
凤仪阁毕竟是烟花之地，又处在繁华的四大街，越是夜晚越是热闹非凡。
千叶已然成了这里的“常客”，在各位姑娘面前也混了熟脸，倒是很少这么晚来。所以千叶也是第一次见识凤仪阁所谓的“奢靡之夜”。
只是千叶提不起一点兴致，面色铁青，绕过重重人群，金丝软缕，杯酒交错，直奔三楼，却不是莫忧的寝房，而是走廊另一头，依莲的住所。
毕竟依莲才是凤仪阁的管事儿人，到这时第，千叶才后悔先前竟没有好好跟依莲打好关系。所说莲姨人很好，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毕竟牵扯到朝廷中事，又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别说跟自己没毛关系的依莲，即便再好的朋友，也不会有人愿冒这么大的险。
再说另一点，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并无立场去过问此事，倘被有心人得知，那摸清自己的底是分分钟的事，再顺藤摸瓜的牵连到林家，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这些想法电光火石的出现在千叶脑中，千叶原本坚定的步子多了几分犹豫。想来林绮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没有告诉自己吧？可自己现在却正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千叶在依莲的门口顿住步子，她在犹豫，进去了或许会害人害己害了林绮，不进去的话，她便无从得知清月的情况。虽然她也想过从阁中他人嘴中套出话来，可她深知，阁中全是依莲的人，个个机灵，而且清月不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进来的，阁中的姑娘自然也会谨慎几分。若一个不小心漏了马脚出来可就不好了，与其第三人举报，不如自己直接问依莲的好。
可是，为什么她还不敲门，还在犹豫呢？到此时千叶才发现，自己终究一个可以完全信任，依赖的人都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职责，即便林绮，也一样。千叶从没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确实孤身一人。
“找莲姨？”
千叶正纠结着，忽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原来莫忧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或，我？”
莫忧永远一副不知喜怒的脸，似乎天生就没表情，一双如墨的眼里寒潭一般深不可测，让人永远读不懂猜不透，更是涉足不能。
千叶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晚上他教自己吹笛的样子，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这样一个神秘琢磨不透的人，竟是自己几次三番求助的人，在不知他的身份，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选择的是无条件的信赖。甚至超过林绮。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莫忧见千叶半天不说话，道。
“莲姨不在，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回自己的寝房。
千叶见状急忙跟上前去，心里边犹豫，要不要问下莫忧，毕竟他住在这里，跟莲姨的关系很好的样子。说不定他知道呢！
待千叶把门带上，莫忧才缓缓开口。
“你来找人的吧？！”
声音不大，也不冷硬，千叶却一个激灵，警惕的看着莫忧。
“是啊，找莲姨。”
千叶轻笑着，心里却没有了询问莫忧的想法。他真的太危险了，可自己却每次都忘记。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一直不戳破，还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莲姨有事，要出去几天。”
难得的，莫忧耐心的跟千叶解释。
出去几天？千叶脸一僵，这赶得也太巧了。可面上却附和着笑着。
“……哦。”
“反正，你又不找莲姨。”
莫忧边说眼神戏谑的看向千叶。千叶一怔，马上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难道，他知道了？
“你……”
千叶欲言又止的看着莫忧，眼中的警惕毫不掩饰。
“呵呵，还知道警惕就对了。”莫忧漫不经心的说道，似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而现在，千叶也总算明白，莫忧确实已经知道一些端倪了。只是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所以，千叶还是打算试探一下。
“你知道？”
“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但此事要绝对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莫忧眼神凝重的看着千叶。他之前就是猜到千叶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从而找来，所以才会命人提前打理好的。
虽然事情不尽如人意……
“真的？！”
千叶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忧，他没说是谁，但从他笃定的神情看来，他知道自己在找清月！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好，我会守口如瓶，请快带我去！”
莫忧看着千叶迫不及待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跟我来吧。”
千叶满怀期待和不安的跟上莫忧的步子，去见清月。
莫忧宽厚的背影不疾不徐的在前面，一点点淡化千叶先前那种被包围的孤独感。只是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却怎样都挥之不去。
等下如果见到清月，她该说什么，她要做什么？
她肯定是要带她离开这里的，可是……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但也不能再让清月呆在这种地方了……
千叶想起方才自己去找莲姨时，穿过阁中姑娘，无不浓妆艳抹，眼若媚丝。清月如此单纯的脾性，定然是学不来的。而且，她也不能想象清月那般是什么模样。
可是，如果清月真的被逼到那种境地了呢？
千叶脑海中风起云涌，心怎样都安定不下来。
但很快，莫忧就停下了，两人似乎已经到地方了。千叶抬眼看去，却是后院竹海中。
千叶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园子，周遭除了碧幽的竹海之外，再无第三人，不由得疑惑。
“人呢？”
莫忧并未说话，只是抬手指向一处。千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三两颗竹子之间，一座凸起的不是很明显的坟包赫然出现在那里。一片竹海之中，这样一个小坟包一眼看去，好不凄凉。千叶的心瞬间冰点，她颤巍巍道。
“你要带我见的……”
说到一半，千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也许是不敢说，也许是不想承认。
“对不起，你的婢女，我未能保住。”
莫忧皱着眉头，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她就是苏琴之女，所以并未在意。带他查明之后，却为时已晚。他能做的，只有把她的尸首留住，让她不致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千叶本不想继续往下想，她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了。如果一直不知道，那她就可以一直以为，清月还活着。
可奈何莫忧说的如此直接，让她连怀疑的可能都没有……
她不是承受不了，毕竟她连抄家灭族的事实都接受了。只是，并不是能承受得了就一定要承受下来，谁能说逃避就一定是错的呢？
千叶咬着下唇走到坟前，倚着一颗竹子缓缓瘫坐下来，唇边艰难的扯出一个轻笑。那笑容萧索的让人触目惊心，莫忧并没有走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以至于双唇泛白，几欲滴出血来。一双如水的眼睛早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残城一般，甚至比眼前的坟包还要破败。
“走了也好。”
半晌，她轻叹一句。凉风穿过碧幽幽的竹海掀起她散落的刘海，凌乱的发丝让她更显的无助凄凉。
至少，不用再留在这里陪她受罪了。千叶抿一下唇，却发现脸早已僵了。
清月不在了，那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再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就再也不用怕什么了。
她来之前，在过来的路上，还一直想着无数个可能，无数个她该怎么办。却原来，所谓命运，就是出其不意，怎能轻易由得谁猜测窥探？
莫忧远远的看着她，也像是在守着她。
他没有上前安慰，也不打算前去打扰。别人该成长的时候，不论你以何种方式插足，都是在帮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