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飞蛾扑火

怪不得云瑾轩的影卫以及轩王府中年纪稍大的管家，一看见自己便惊喜地喊自己作王妃；怪不得当初在月城的上官府中失忆后的她第一次看见云瑾轩，明明他没有对自己做些什么，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讨厌他排斥他，看见他就感到委屈；怪不得那栋烟瓷阁里面的建设与现代的那么相像，怪不得云瑾轩说，这栋建设是他的妻子所做，怪不得，怪不得……
沐晨玫原本便是云瑾轩的轩王妃。那时她认为他负了她，于是脱下戒指要与他一刀两断。后来即使被封印了记忆，她看见他的时候仍然感到很委屈，于是便下意识地排斥他。沐晨玫的确是云瑾轩的妻子，而那栋具有现代气息的建设，不就是沐晨玫的杰作吗？
沐晨玫盘膝坐在红色鸟的对面，眼神捎带空洞，出神地消化着封印解除后源源不断的回忆。她身边的三人亦是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忽然，沐晨玫恢复清明的眸光看向坐在对面的红色鸟，视线直直对上红色鸟露在面具下的细长凤眸。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红色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悻悻地开口问道。
这所小屋，亦是沐晨玫所设计，当时是在她的双亲沐子城以及杨缨莺的陪同下所建筑的。
眼泪忽然从沐晨玫的双眼簌簌落下，即使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红色鸟来看。
“小师妹，你怎么了？”南宫休寂看见沐晨玫落泪微微吃了一惊，缓缓站起来，看着沐晨玫的脸容。
红色鸟慌了手脚，他站起身又坐下，想伸手拭去沐晨玫脸上的泪，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张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这个样子，像极了沐晨玫还是婴孩，她娘亲不在家中，只留她父亲与她在家中玩耍，玩着玩着沐晨玫忽然嚎啕大哭时她父亲手忙脚乱的样子。
“爹，你还是戴着面具来看我吗？”沐晨玫使劲眨了眨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滑落，恢复了清晰的视线。她的声音生硬哽咽，那一声‘爹’让红色鸟浑身一震，南宫休寂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云瑾轩却是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
“玫儿……”红色鸟的声音同样的生硬哽咽。只见他缓缓伸手把脸上的鸟形面具脱了下来，面具下那张与沐晨玫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展现出来。
只见红色鸟，不是，该是沐晨玫的爹爹沐子城。只见沐子城风华依旧的脸庞上，黛青色的眉，英挺的鼻梁，薄如蝉翼的红唇，除了那双狭长的凤眸之外，几乎便是一个英气十足的男生版沐晨玫。
“让我的宝贝女儿受苦了。”沐子城苦笑着放下手中的面具，涩然道。话音未落，沐晨玫便扑向他的怀中。
“爹……爹……”沐晨玫紧紧地抱着沐子城，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前世的她便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一世上天眷顾她给予她慈爱温暖的双亲，却不料在她年幼之时母亡父失踪。即使沐子城后来失踪了，可他和杨缨莺的确是给过她真真切切的家的温暖，所以沐晨玫并不怪他当初丢下自己，反之，沐晨玫还十分心疼这个为情所困的父亲。
“休寂。好久不见。”沐晨玫与沐子城重认之后，视线转向一直站在沐子城身后却紧紧盯着自己看的南宫休寂。
南宫休寂听见沐晨玫如常的声音如常的称呼，不禁淡淡一笑：“玫儿。”
“爹，我与他出去一下。”沐晨玫转头与沐子城交代了一声，走到南宫休寂身旁，笑着道：“走吧。”话落，她朝着门口走去，直至消失在云瑾轩的视线里，她都没有转过头看一眼云瑾轩。
南宫休寂朝着沐子城抱拳，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云瑾轩后，转身快步跟上沐晨玫。
沐晨玫站在屋前等着南宫休寂出现，待他走至她的身边，她运起内功，脚步轻点，朝着远处一座大山脚下的小亭飞去。
南宫休寂亦是运起轻功紧随而去。
屋内，沐子城看了一眼垂着眸看似正在沉思实则正在努力调整内息的云瑾轩，抬手轻轻抚上放在他身旁的那只鸟形的玉质面具。两人静默了很久，须臾，沐子城道：“阿轩，玫儿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为师相信当初她与你闹翻舍你而去，是有原因的。更何况，知女莫若父，为师看得出，玫儿对你的情感与对他人的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对休寂那孩子。”
云瑾轩依然垂着眸，一动不动，似乎对沐子城所说一字不闻。
沐子城也不逼迫他，坐在千秋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面具，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时轻轻抚过面具。
过了好一会，云瑾轩才抬起头看向沐子城，苦涩地笑着道：“师父，徒儿知道的。就算玫儿她还怪徒儿，徒儿也会等她。不过，这一次，徒儿一定不会再让她离开。”
“嗯，这就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沐子城一直都对云瑾轩这个女婿十分满意，如今听见他表明心迹，更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既然你想明白了，那为何不让为师给你疗伤。”沐子城又问道，“你不用欺瞒为师了，你修为的深浅，为师还不是一清二楚吗？刚刚给丫头疗伤，你我都用尽十成的功力，此时连为师都感到胸口闷闷的，你的身体也一定受了伤。刚才为师想为你运功治伤，你为何拒绝接受呢？”
这时，云瑾轩却再次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唉……”沐子城无奈轻叹一声，这爱徒的脾气怎么与他的宝贝女儿一个样，倔强得不得了。不过幸好他了解，云瑾轩既然不肯疗伤，那伤势一定不会严重致命的，如此，他也好放心一点。
“休寂，师父在哪？”沐晨玫在小亭前停住脚步，待身后南宫休寂也站在她的身后，她轻声问道。
“玫儿，师父曾经交代过，我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她的行踪。包括孝源，包括你。”南宫休寂听到沐晨玫的问话后稍稍一怔，随即坚定地回答道。
沐晨玫冷笑一声，碧海仙姥啊碧海仙姥，你以为南宫休寂不说，她沐晨玫就找不到你了吗？真是笑话，当初碧海仙姥害死了她的娘亲杨缨莺，俘虏了尚还年幼的沐晨玫，收她为徒教她武功，却是要她去害云瑾轩。
那时沐晨玫下不了手害云瑾轩，而云瑾轩也看出了沐晨玫的身份，顺瓜摸藤找到碧海仙姥的行踪。后来，碧海仙姥见事情败露，便捉了沐晨玫回去。
那时沐晨玫以为云瑾轩背叛了她，心灰意冷之际便答应了碧海仙姥，答应与南宫休寂订婚。然而在订婚当晚，沐晨玫发现原来她一直敬爱着的师父竟然是她的杀母仇人，就在沐晨玫想要离开碧海仙姥之时，却被碧海仙姥封闭了记忆，扔到了月城中去。
幸好月城的第一心善商家上官仪意外收留了沐晨玫，上官仪夫妇一把年纪了依然无儿无女，收留了沐晨玫之后发现沐晨玫失忆了，连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于是上官仪夫妇便认了沐晨玫作女儿，取名上官笑嫣。
“玫儿，师父也说过。要是你想见她，那就与我举行婚礼，在我们的婚宴上，师父她老人家会亲手送上一份贺礼。”南宫休寂轻声道。
“不可能。”沐晨玫冷声道，她转身看向南宫休寂，冷然道：“休寂，我不可能与你成亲。我是有夫君的人，我是云瑾轩的妻子，我是，轩王妃。”
南宫休寂浑身一震，不知道是震惊于沐晨玫所说的她已是人妇不能嫁给他，还是震惊于沐晨玫所说的她是云瑾轩的人。
“那你当初为何要答应与我订婚？”南宫休寂转过头去不看沐晨玫冰冷的视线，须臾还是忍不住又转过头来看着沐晨玫。
“对于订婚一事，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不爱你，那时我之所以答应订婚，是有目的的。所以，那个婚约，不做算。”沐晨玫妖艳的红唇轻缓地一张一合，霎时迷人，然而，从她嘴中蹦出的字眼却是最伤人心的。
“好一个是有目的的……”南宫休寂苦涩一笑，却无力反驳。从小到大，只要不是对她有伤害的事情，他从来不会逆她的意。“可是，你不是已经与云瑾轩和离了吗？你不再是他的妻，他也不是你的夫了。他伤你至深，你为何还要执着做他的王妃？”
沐晨玫忽然转过头去，视线飘忽着看向远方，对南宫休寂所说恍若未闻。
“即使你愿意嫁于我，我们也依旧是师兄妹。你回到师兄的身边，师兄带你云游天下，自由自在可不是比留在一个王爷身边作笼里的金丝雀，更好吗？”南宫休寂又道。
“更何况，身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王爷，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深宫，高墙，你与众多女人一同分享的王爷，还有与你一起分享同一男人的一众女人，这样的生活，怎么适合你。你这样的人，又怎能去适应那样的生活。”
幽静的山谷，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剩余的便只是耳边呼呼的风声。南宫休寂的声音寂冷空涩，随着一阵冷风缓缓飘起，萦绕在沐晨玫的耳畔。
过了许久，才闻一道比南宫休寂的更加冷寂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休寂，你说的我又怎会不清楚。”
“只是……呵，我也很奇怪……为何他明明是一个火坑，我还是罔顾性命，扑火飞蛾般不知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