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矶的机箱自动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只木猴子,在木猴子的两手处,也有两只针筒。
水矶身上的白气散了开,木猴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圆昇轻笑一声:“也不怎么样,你只是在你的器械里加上感应装置罢了。”
“小小的一步,也算是差距。”水矶回敬道。
圆昇不去理水矶,把他的机箱上的两个针筒对准绑着许火的荆藤。
他想将针筒上的针刺入荆藤内,让水矶给阻止了。
圆昇一愣:“你阻我做何?”
水矶道:“你还真想把你的装置用在最好的试验品上吗?你应该先用你的装置试验差一点的试验品,成功了,再挪到好的试验品上试验。”
圆昇对水矶的话很反感。
但水矶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皱皱眉头,他勉强应承下来。
水矶又是把手一抬,这一次,他的山洞中走出一具老尸。
很丑陋的老尸,衣衫破烂,甚至脸上都有那么一块脓。
好恶心的东西!
世界又怎么能少恶心的东西呢!
没有恶心,就反衬不出来不恶心。
最高尚的人,也会有令别人恶心的地方,世界又有哪一个人不是恶心的人。
世界多正常的人!
这是世界的无奈。
许火看到那老尸,就感到心中作呕。
他实在想不明白,水矶怎么敢跟这么恶心的东西住在一起。
圆昇将探入棺材里的荆藤插入那老尸的身上,终于将两个针筒接上荆藤。
他按一下机箱上的一个红色按钮,顿时,机箱动起来。
机箱虽在动,可不是来来回回地动,是机箱内的抖动。
机箱里的装置被启动了,荆藤一下绷直了。
绑在水耀身上的荆藤有很多刺,那些刺早就深入了许火的肉里。
对水矶和圆昇的心痛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现在,他不得不正视身体上的痛苦了。
机箱一动,深入他肉里的那些刺仿佛接到指令一样,变得更硬了。
肉中刺,本来已经够痛,何况是会动的刺,那让许火的身体更痛。
不仅如此,这些刺还不打算放过他,就如同吸血鬼一般,吸收着他的精力。
荆藤膨胀起来。
许火体内的能量就这样被圆昇的机箱转换,准备转入那老尸体内。
这才是圆昇和水矶要做的真正实验。他们想用许火体内的能量武装僵尸,造就一个无敌的僵尸军团。
挨宰的羔羊??******?,也只能??******?的份。
虎豹豺狼,哪个不比人的力量大,不比人凶猛,始终斗不过人。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人的可怕。
没有比身心都遭受摧残更痛苦的事了。
他受到了最终极的痛苦。
这种痛苦,已远胜他被神魔之力折磨时的痛苦。
遭受痛苦,就会反思痛苦。
没有哪一次的苦难不是以人的进步作为补偿的。
是有自暴自弃,向苦难低头的人。能习惯苦难,逆来顺受,给别人以启迪,这还是一种进步。
“我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痛苦呢?”一个声音回荡在许火的耳际。
人来到世界是要受苦,可他受的苦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害人,没有伤人,跟他有何干。
他想不明白,人为何不能是相互关心,相互扶持的,就像赵铁匠对待他那样。
他总会想明白的。
圆昇的机箱吸够他体内的能量,停止对他侵蚀。
圆昇按下机箱上一个绿色的按钮,机箱把从他体内吸收到的能量一点点地转移给老尸。
他体内的力是神魔之力,会相互冲撞,怎么又能安安分分地。
是的,神魔之力脱离太乾环的吐纳,当然不会安安分分地。
那老尸已经成为一具被水矶改造的僵尸,僵尸是没有痛苦的,神魔之力的副作用对僵尸无效。
许火的神魔之力被完全导入僵尸身上,僵尸猛地颤抖一下,身子竟不那么僵硬了。
老尸的眼睛里泛出精光,一下就长大了嘴,发出一阵巨吼。
平台上回荡着老尸的吼声,余音久久未消。
老尸吼过,猛地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一根木头。
他双膀较力,木头在他的手中粉碎。
好恐怖的力道!
水矶和圆昇都是大吃一惊,为许火体内的能量惊奇。
“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强!”水矶暗暗慨叹。
“幸好这小子在得到太乾环后不会运用他的力量,否则天地都会为之失色!”圆昇重重地吸一口气,向水矶道:“该你了!”
水矶点点头,向老尸挥一挥手,要老尸回去洞中。
老尸直勾勾地盯着水矶,没有立刻回去。
水矶脸色一变,用手握住了他腰间的剑。
平日里,老尸很怕水矶,也一心想甩脱他的束缚。
他远没有把握,即使现在的力量比以前不知强多少倍。
思量再三,老尸放弃了。
水矶皱皱眉头,望着老尸进洞的背影,微微感到一丝不祥。
许火又忍受了一场实验,是把他的力量转移到一具女僵尸上的。
很成功,尽管这不是许火的成功。
女僵尸露出獠牙,口中泛着发臭的味道。
味道传进许火的鼻孔,却已不能引起许火的反应。
他已力竭。
力竭时的痛苦比力盛时的痛苦更大。
在力盛的时候,体内的力会帮他将痛苦挡去一部分。而现在,他已没有任何挡箭牌。
水矶很满意:“好了,今天就实验到这里。”
圆昇点点头:“可以做更大的实验了!”他的眼睛盯住那口大棺材。
水矶冷哼一声:“是可以,但要做大实验,这小子势必会撑不住。做大实验,你敢不慎重?”
“我又哪里不慎重!”圆昇怒道。
“你那一个机箱是不行的。”水矶眨眨眼睛,“为了实验成功,我倒不介意跟你再合作一次!”
圆昇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要做就做最大的,最惊天的!”水矶道,“我看你绝对不想小打小闹!”
圆昇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好吧,跟你斗了这么多年,我也有点累了。你的提议很好,为了德王子,我就再跟你合作。”
水矶苦笑:“我也是为了德王子!”
许火虽是力竭,耳朵没失聪。
虽然耳朵没失聪,他对水矶和圆昇的话也没听太多。
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话上。
痛苦把他的心穿透,把他的血泪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头。
什么是人性,人性本恶!
他的心在燃烧。
“没有做错事的我受到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这个世间没有公平!”他终于让他的控诉浮出心底。
既然不是他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那他一切痛苦的根源又在于什么呢!
在于人!
人在他的心里已经陌生起来,陌生到和蛇神牛鬼同等。
人为了利益而不公平地对待他,让他为痛苦埋单,这就是人的可恶。
他也是人。
至少他以前被当成人对待过。
只不过,人有的时候不是人,不是人的人有时更适合当一个人。
世间充满奇妙,也充满矛盾。
刻骨的痛苦,到底会把人催向哪里。
曾经的善意,那些把他当成人的善待,已经被仇恨淹没了。
他向天空发出诅咒。
蓝蓝的天空,可以容纳一切,当然也能容纳他的诅咒,只是不会回复他而已。
没有回复,并不代表仇恨的火焰稍减。
被玩弄的心,马上又燃起了更大的憎恨。
天无边,地无垠,人心有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