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刀剑相向（3）

世界政治课，像所有的选修课一样，空洞的百无聊赖。
前面几排的学生几乎都趴倒在桌子上，偶尔零星的耸立着几个人头，也是频频点头，再和周公下着模棱两可的人生大棋。
杨凡就是这些矗立木桩的其中一个，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讲台上四十岁的男老师讲着各国之间的稗官野史，其实只有身边的周东阳能看出来，杨凡眼睛直瞪的程度，绝对和认真听讲挂不上一点关系。
“杨凡……”，周东阳一个人闲的实在无聊，本来是陪喜欢的晓悠过来的，可是她自打坐到那里就没说过一句话，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做，很不开心的样子，东阳试着问过晓悠发生过什么事了，但是晓悠一副打死不张嘴的状态，让东阳干着急还无可奈何。
旁边的木子和陆飞羽就更不用想了，自从昨天的事情后，木子就像一个失而复得子的老母亲，守护着飞羽一步都不放，现在她正倚在飞羽的怀里秀恩爱呢，自己怎么好意思打扰这对同命鸳鸯。
目前只有杨凡和自己一个节奏。
“杨凡……”他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只是周东阳惊讶的发现，他叫杨凡的时候，身边的秦晓悠竟然破天荒的直起身来。
“晓悠，你醒了？”
虽然这句话问在这里十分的不合时宜，虽然他也知道晓悠根本就没有睡着，但他为了能多和晓悠说一句话，就算是一句废话也心甘情愿。
“嗯……”。
晓悠慵懒的应了一声，对着坐到最外面的杨凡示威道：“我要上厕所！”
杨凡回过神来，看见晓悠明显还有些生气的脸色，他默默站起身，将过道让了出来。
“这位同学，你想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讲台上老师和善的语气在教室里犹如一阵旋风，瞬间传进同学们的耳朵。
睡意朦胧的同学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紧张的左顾右盼又迷茫的东瞧西望，害怕一个不留神老师就把自己叫起来回答他关于世界经济的变态言论。
幸好，醒来的同学发现不是自己，因为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已经站在大家的面前了。
“大家鼓掌欢迎这位同学的为我们讲讲关于世界经济中所谓的“剩余利用率”问题！”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教室回荡，杨凡有些疑惑的指指自己的鼻子：“您说我吗？”
“当然！”
老师微笑着。
快要走出教室的秦晓悠暗地里吐吐舌头，她刚刚趴着的时候就听见老师让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只可惜大多同学昏昏欲睡，没人有这个兴致。
她想捉弄一下无情无义的杨凡，才会在这个时候说要去厕所，杨凡才被“顺理成章”的叫了起来。
“谁让你不喜欢我，谁让你在拒绝我的时候那么坚决，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晓悠这般想着，人就走到了教室的门口。
只听得身后的杨凡吞吞吐吐的道：“世界经济的剩余利用率……”。
低头想着心事的晓悠不小心撞了一个人，一句“对不起”刚要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
昨天警察的描述突然在耳边撞击着耳膜：“那个女人一身白衣服，头发很长，最主要的特征是拿着一把长剑，大家要是遇到这样可疑的人立即保护好自己，并且想办法通知警方！”
“罗刹女，真的是她，白衣服，长头发，还有一把发着寒光的宝剑……”。
晓悠紧紧盯着面前持剑的女子，一遍一遍在心里确认。
“来……”。
“住嘴！”冥凰声音不大，但是在晓悠的心里仿佛奔雷走石，吓的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杨凡亲眼看到门口的晓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如退潮的海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晓悠……”。
杨凡突然开口喊道。
老师和同学都是一惊，随即好奇的向班级门口看去。
门口的晓悠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
连周东阳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分明看见晓悠的眼里有强忍住的恐惧和惊慌。
在晓悠一转身之间，冥凰已经看见了她要杀的人所在位置。
几乎在所有人还在诧异的瞬间，冥凰已经飞身而起，掠过晓悠头顶，径直向着杨凡这里而来。
所有人几乎在看见这个女人飞天而起的瞬间全部如同雕塑般，石化在原地。
几乎同一个声音在他们心里发出：“罗刹女，会飞的罗刹女……”。
泣凤剑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杨凡的身前，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妖女要杀的人是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少年时，女子手中的剑却猛的一转，向着早没有了反抗力的陆飞羽而来。
木子见这把夺命之剑马上刺到眼前，绝望的一声尖叫，紧紧的抱住了飞羽。
所有同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这次陆飞羽和他女朋友是必死无疑的了。
然而，想象的痛楚没有传来，木子急忙抬首望去。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发出了一声尖叫：“杨凡……”。
就在剑尖马上要刺进两个人身体的时候，杨凡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接住了这把长剑。
鲜红的血液在杨凡握剑的手心快速的流下来。
他看着眼前震惊的白衣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杀人？”
杨凡的声音很轻，可是冥凰听出了那里面的伤心和绝望。
为什么还要杀人，为什么不能停止杀戮，因为我不杀他，你就会有危险……
冥凰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下了心中那么多的话，只是冷冷的道：“让开！”
杨凡握着剑的手紧了一分：“今天就是我死，也不会再允许你滥杀无辜！”
看出了男子眼中的坚决，冥凰剑锋一转，以最轻盈的姿势将剑在杨凡的手中拔出。
“噗……”一股鲜血像盛开在空中无根的樱花，落在冥凰雪白的长衣之上。
“杨凡，你没事吧？”
反应过来周东阳急忙上前，将杨凡的手抓在手里，按住血管给他及时止血。
冥凰看了一眼杨凡手上的伤口，眼角有一丝不忍闪过，随即她看向想要趁此机会逃出去的陆飞羽和木子，身子向上一提，整个人仿佛轻盈的蒲公英一般直冲向慌不择路的两个人。
“不要……”。
杨凡一声厉啸，体内的真气再次激荡，他跃上书桌，以最快的速度用双手一格，竟然将凌厉的泣凤剑震的偏转方向。
空中的冥凰顺势调整身形，一个翻跃轻盈的落了地。
前面，杨凡似乎是一座巍峨不倒的高山，将她要杀的人紧紧护在身后。
身后的陆飞羽牵着木子的手，一双星眼看向面前冷如冰霜的女子。
那天下雨之夜，齐啸天将他打昏，然后送到学校的后花园，将这一切嫁祸给面前的女人。他去找齐啸天理论，齐啸天只是告诉他这是一个计划，他当时还不明白，现在，他看见杨凡和这个女人之间的眼神，聪明的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借刀杀人，这一切也只有齐啸天那只老狐狸能做的出来。毕竟在他们所有的策划里，这个女人是最大的赌注。
他在背后害怕的道：“就是她，就是她要杀我！”
杨凡微微侧头，看到了木子和飞羽的手紧紧相牵。
你的真爱就在身边，牵着你的手，愿意护你一生一世。
木子，那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会不会永远保证你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杨凡突然出击，他双腿轻弯，低过泣凤剑，手臂用力，轻巧的打在女子手腕处的穴位上。
一阵麻酥从手腕处传来，冥凰握着的长剑直直的插进瓷砖里。
“你……”女子惊异出口，同时胸中的醋意犹如油入明火，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在她单纯的心里，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感觉是平常女人之间的“吃醋”。
被夺下手中的兵器，冥凰感觉似蒙受了奇耻大辱，以手指为剑，她迅速的向杨凡反击过来。
杨凡着急保护身后的两个人，也是用他几个月的武功一招招应付着冥凰越来越迅猛的攻势，虽然几次被冥凰冰凉的手击到，但是倔强的杨凡仍然奇迹般的将木子和陆飞羽安全的护在身后。
“你！”
冥凰气急，眼见过了几十招，目标已经挪到渐渐安全的门口。
“闪开！”
冥凰一声怒吼，身子飞旋回转，那把一直相伴的泣凤剑就握在手里。
手腕一转，泣凤剑直指杨凡的眉间。
“闪开！”
冥凰再次出口，语气中已经多了一分少有的焦急。
杨凡气喘吁吁的看着那把剑尖，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她拿着这把剑指着他了。
“我不会闪开，不会再让你杀人！”
杨凡语气坚决。
“好……”。
女子语气骤然冰冷，她剑锋一转，便向着门口的秦晓悠而来。
晓悠刚刚在女子的剑下死里逃生，后来看见女子向着飞羽而去，不禁为木子担心，可是杨凡突然在中间极力阻止，她又对杨凡的身手不可相信，整个人几乎是呆住了。
现在白衣女子突然向着自己冲过来，简直让她始料未及，况且，她也没有杨凡的反应。
眼见冥凰已经抱了必杀之心，杨凡足下轻点，在危机到来之前，挡住了那把剑的趋势。
“噗嗤”一声，锋利的剑尖刺进身体。
杨凡的眉毛轻轻的皱了一下，那么多次被这个女人拿剑指着，这次，这把象征着死亡之剑终于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凡……”。
女子轻呼，几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快，甚至快的过自己和这把泣凤剑。
血，在肩头汇聚，顺着白色衬衫流出一道鲜红的小溪。
旁边的同学早就看得呆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要出去找警察过来，阻止这场即将演变的血色杀人案。
然而，万籁俱寂，只有百十个人的呼吸声，在这间教室里回荡着。
“杨凡哥！”身后的秦晓悠反应过来，几乎是撕心裂肺喊出这一声。她在后面，只看见杨凡的身体射出一道血光，并不知道，女子的剑默默抬高了一寸，避开了他的要害。
杨凡看着面前咬着嘴唇的女人，神情安然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要再错下去了！”杨凡轻轻开口，直视着那个心中情绪千丝万缕的女子。
“你护着她们，却要和我刀剑相向吗？”
女子声音寒冷如冰。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滥杀无辜，该住手了，这里不是你的江湖，你无权剥夺那么多人的性命！”
“难道连你也相信那些人是我杀的吗？”
“难道不是你吗？那个警察，妻子，还有不到一岁的孩子……”。
冥凰突然无言，是啊，那些人，那些在杨凡眼里无辜的生命，都消失在自己的剑下！
可是，那又怎样，江湖犹如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如果当初我不杀他们，那今天我怎会站在你的面前，再面对着你，再看你一眼……
凡，你永远不懂江湖，就像你永远无法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无法知道在他灵魂的最深处，藏着的到底是一个天使还是魔鬼……
眼底瞬间冰冷的温度让冥凰抽出剑的手不带一丝犹豫，她反手挥剑，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陆飞羽和木子。
“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
杨凡见状，几乎是离地而去。
“噗嗤”一声，那把剑再次插进了杨凡的身体。
“凡！”这一幕，连冥凰也始料未及。
怎么会，她几乎是在杨凡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拔剑的，不说他的武功怎样，但只说剑从身体拔出那种锥心的疼痛，也不可能让杨凡做出这样的反应。
连她都做不到！！！
她震惊的看着那把月白色的长剑浸满了杨凡的鲜血。
她想说什么，可是此刻，她还能说什么。
说你好傻，怎么可以为了这些人这般牺牲自己？
还是在你心里，她们都比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重要得多？
她静静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男子，看着滴滴汗水在他的额间落下，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眸……
然后，她迅速拔出长剑，足下重重一点，像是一只受伤的蝴蝶一般，飞离这间带给她太多伤心的教室。
“杨凡……”身后的木子急忙跑上前去，其实就在这个杀人魔女到来，杨凡挺身而出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个倔强的少年感动的泪流满面。
更何况，她救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杨凡，杨凡你没事吧？”
周东阳也急忙上前，抱住了杨凡渐渐下落的身体。
只是那张苍白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一句话，他怔怔的看着女子飞离的方向，目光一片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