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花房再叙

那身白衣，与万片飞花同舞，与漫天细雨齐飞。
手中的月色宝剑，在起转腾挪间划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轮廓，似蛟龙出海，似凤舞九天。
而那个在万花中央的女子，美若天人。
杨凡被这个美得不似人间能有的景象，震撼在原地。
任凭越来越大的雨滴，打落在自己的身上。
空中的女子感觉到了外人的存在，她在空中一转身形，向着杨凡持剑而来。
那把还在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宝剑，在杨凡胸口的几厘米处生生停住。
杨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女子略带疑惑的声音，在雨中渐次传来：“怎么是你？”
杨凡看清楚雨中女子苍白的脸庞，也不禁问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女子不答，任凭雨滴在两个人周围落下。
杨凡觉得这种叙旧方式有点太糟蹋身子，他只好勉强笑道：“咱们别站在这里了，雨大，你的伤才刚好，不应该淋雨！”
女子收起长剑，向着花房的方向走去。
杨凡看着女子走远的身影，为了躲避这越来越大，毫无人性的大雨，只好随着女子，一起走进了花房。
淡淡的中药味，闯进了杨凡的鼻子。
上次帮女子动完手术后，本来负责药物治疗的司徒突然接到老爸的电话，说是美国来了一位外科专家到他们家的医院考察，非要司徒陪着不可。
司徒拗不过自己的父亲，只好开了一大堆西药和中药，让杨凡免费到自己家的药店抓，务必让她每天服用。
只是，杨凡和司徒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受伤的奇怪女子，对两个人送来的药根本不予理睬。
杨凡又不能逼着女子喝下去，久而久之，等杨凡再想着送药的第三天，女子已经不在花房了。
他以为女子伤好的差不多，应该是离开了这里。
司徒几次打电话问起来，他瞒不过也只好如实相告，弄得司徒整天情绪郁郁，觉得自己没有负好一个医生的责任。
其实，这哪里怪司徒济人，而所谓一个医生的责任，司徒已经比别人超额完成了。
现在闻着有些草药香的花房，杨凡疑惑的看着地上新采来的药材，这些，不是他送来的啊。
“这些药，是你采的？”
杨凡想明白这可能是女子自己采摘的，不禁惊奇的问道。
女子坐在架起的火堆前，冷冷的道：“我从来只相信自己！”
杨凡无奈，都认识这个女人这么久了，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谁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感觉没什么共同话题，杨凡只好和女子一样，坐在火堆前，怔怔出神。
火堆刚烧完不久，女子又添了几根新木头。
杨凡有些吃惊，难道这些木头也是女子一个人找回来，劈断的。
想起刚刚飞天的一幕，杨凡不禁抬起头，看着女子。
女子冷冷的抬眸，回视着杨凡。
杨凡被看得尴尬，只好呵呵一笑：“这柴没有火没办法着起来，等雨停了，我给你送点火柴吧！“不见女子动作，那堆火就在杨凡的眼前燃烧了起来。
杨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堆突然燃烧的柴火。
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出那天司徒济人的话：“杨凡，你相信穿越吗？”
当时，他见识到了女子身手的厉害，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从来没有将她和某种穿越结合在一起。
如今，看到女子的飞天剑术和莫名其妙的点火技术，杨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不得不信。
窗外的雨，在不断的下着。
暗色的玻璃窗，划下一道道雨水的痕迹，杨凡看向外面的花草世界，觉得有些模糊不清。
也许是沉默了太久，女子才开口，慢慢的道：“你一定知道，这是哪里！”
杨凡回过神，有些没弄懂女子在说什么。
女子也不着急，她望着篝火，静静出神。
待杨凡思忖了一会儿，他才知道女子要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杨凡试探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女子将一块木头扔进火里，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凡觉得和这样脾气古怪的女子说话，还是直接点好：“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简称中国。咱们在的这个花房是Z省理工大学一个废弃的后花园，算是在郊外，所以人迹罕至”。
杨凡说完，看着女子的反应，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中国人的话，自己这一番话不是羞辱了她的智商。
但是看女子的反应，似乎真的不知道什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杨凡觉得，自己对于司徒穿越的说法，应该要五体投地的相信了。
看来，那些所谓的穿越，真的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而且，还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子健和东阳他们。
看着在一旁蹙着眉头思索的女子，杨凡有些心软，一个柔弱的女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如果换做他一个男人，可能都会害怕的手足无措。
何况，还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子。
他把声音变得温暖，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别害怕，中国是一个民主法治的国家，而且人民都很善良，你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旁边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在意杨凡的口气怎么样，她只是看着外面的雨景，想着自己的心事。
杨凡也不介意，女子的怪脾气，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为了缓和这种两个穿越中国五千年的人在一起却没有声音的尴尬，也不管女子听不听得进去，他就开始自言自语：“碰到你这么久了，也没有做自我介绍，我叫杨凡，家就住在这里，大一的学生……”。
杨凡说完才想到，既然不知道女子是哪个朝代的剑客，自然就没有大学这一说。
说自己是大一学生，那岂不是让女子更加迷惑。
杨凡抱歉的笑笑：“我忘记你不知道了，嗯，上次给你治伤的医生叫做司徒济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医术很高，家世也不错，就是有一个不愿意和人交往的怪癖。奇怪吧？““对了，你的家乡在哪里？”
杨凡笑了，知道女子不会回答：“我家就在一个小镇上，那里的人常年都种植药材，司徒家就是小镇上的大户，木子家也不错，爸妈都是全国知名的医药博士，所以我们那里几乎就是出医学奇才的宝地，每年不知道多少要学医的人想在我们那里扎根落户呢，其实走这么久了，还是觉得，自己的家乡好“。
杨凡微笑着转头看向女子，他看到和女子眼中同样的雨，突然想到今天凌木子和陆飞羽的一幕，不禁失落，刚刚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那里，叫大朝国！”
没料到女子会回答，杨凡有些受宠若惊。
“大朝？”高中历史本来就没有学透，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还是他死记硬背下来的，齐楚赵梁燕卫秦什么的，随便几个一掺和就不知道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大朝这样一个不知道在历史哪个阶段的国家，他自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女子点头。
“大朝地处国之西南，东临沼泽，西近毒蟒，南极冰谷，几乎是一片蛮荒之地！”
“蛮荒之地？那你们怎么生活？”
女子看着窗外，声音很轻：“大朝虽地处蛮荒，但是人们骨骼惊奇，天生力大无穷，又因为世代研习武学，因此即使环境艰苦也能繁衍生息，世代不绝”。
杨凡第一次听一个历史上的人讲活生生的历史，对以前历史的枯燥认识大有改观，不禁在心底狂叹：“如果当初是一个历史上的人给他讲历史，那他的历史成绩怎么还不能突破六十分这一大关”。
“可是我们的历史上，似乎并没有大朝这个国家啊？”
杨凡几乎是回忆遍了大脑中积攒的所有历史知识，可是还是没有在脑海中搜寻到大朝两个字。
“大朝在历史上，早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
听到女子的回答，杨凡惊呼出口。
女子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淡淡忧伤的家国情怀：“中原连年征战，我们的祖先又是精于武功的勇士，在战场上可以以一当百。所以朝廷对我们的祖先连年苛捐杂税不止，而当时朝廷的政策是”自愿参军者，免一切税务，子女以天朝上民优待之“，所以，为了儿女，仅仅三年，大朝国的男人们就所剩无几了！”
杨凡听得出神，觉得这种残忍的事虽然在历史上出现过，可是此刻就发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听起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后来呢？”
“后来？”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凄切：“后来，大朝国亡了，我们这些大朝国的子民流落江湖，从此，无归无所，无家无国！”
杨凡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站在窗边的女子，如果不说，他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个坚强的女子背后，竟然是这么不堪回首的身世之苦。
杨凡轻叹出口。
“你在可怜我？”
窗边的女子声音清婉，口气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杨凡又被女子问了一个哑口无言，难道勇士的后代都这样敏感戒备并且喜怒无常？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如果你想可怜我，倒不如现在想想你自己！“说完，女子的剑再次出鞘，冰冷的剑尖指着杨凡的胸口。
杨凡再次愣住，一百二十分的惊异：“喂，你这是？”
“大朝国的子民曾经对天发誓，若遇杀身之祸幸得他人相救，可以满足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算是延续我大朝知恩图报的英魂！”
杨凡听完这一番话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誓言啊，知恩图报本来就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嘛，被他们祖先学去还要搞得这么隆重。
“既然是要报答我，你，为什么要拿剑指着我啊？”
女子不答，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些尴尬。
杨凡微笑，他觉得这个以一身冰冷包裹自己的女子，其实心里面还真的比谁都想得多。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才用剑告诉我，不要有非分之想的吧！”
女子的剑横了横，声音有斩钉截铁的坚定和冰冷：“如果你要那么做，我宁愿违背大朝英魂的誓言，杀了你！”
杨凡急忙摆手，其实女子要是不这么说，他哪里有过那么龌龊的想法。
“你想多了，知恩图报虽然是你大朝国的英魂誓言，但是助人为乐也是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再说，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哪里知道你们英勇的大朝国祖先还有过这种规定，所以，你就当满足我助人为乐的灵魂要求，咱们两个扯平了！”
女子听到杨凡这么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她的心里，即使没有做好必须要杀掉杨凡的准备，起码也做好了杀戮别人的准备，因为，在她曾经的世界里，让罗刹女能去做的事，除了杀戮，还有别的吗？
“不相信？”
杨凡看到女子的表情，觉得自己这一番话够情真意切了，表达的意思也是很清楚的了嘛。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履行你们大朝国的誓言，那就等我想好你能帮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不过还是要请你放心，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杨凡一个明朗朗的笑容，好像阴暗的花房射进了一缕明媚的阳光。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拉钩！”
女子看见杨凡修长的小拇指伸了过来，在自己的面前停住。
杨凡见女子没有反应，知道在那个英勇的大朝国内，哪里会有这么幼稚的游戏，只好亲身指导。
他上前指了指女子握剑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那个，伸出你的小拇指，像我这样！”
女子警惕的看着杨凡，冷冷的道：“你干嘛？”
“这是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履行誓言时要做的动作！为了履行我的诺言啊”。
见女子迟迟不肯动手，充满戒备，杨凡只好碰了碰女子的剑，笑道：“这样我就算是向你保证了！”
六月的夏季，天空像是孩子的脸，瞬间万变。
刚刚暴雨如注，现在却细雨霏霏。
杨凡突然间想起来，周三下午，是要开班会的。
娄导的班会不去，就相当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翘课，而谁要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失踪，谁就是以后不想过安稳的日子。
杨凡看了看手表，脏话险险出口。
四点的课，已经三点半了。
他顾不得别的，和还在愣神的女子说了声：“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说完，就撒丫子向着花房外面冲了出去。
刚刚冲到外面，杨凡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冲了回来：“刚刚说给你带火柴的，我……”。
杨凡看到了那堆还在燃烧的柴火，他一着急忘了，女子是可以徒手点着木头的。
不好意思的笑笑，杨凡转身又跑进了雨里。
外面刚刚下过大雨，泥泞不堪，而且现在还在飘着冰凉的雨丝。
杨凡将自己的衣服顶在头上，也不顾脚下的路有多么难走，一步一艰难的向着学校的方向前进。
面无表情的女子站在窗前，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向着花丛中跑去，用尽力气，不顾一切。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一身白衣，碧绿的龙吟刀握在手中，向着面前冲过来的千军万马，飞身而上。
女子的眼里，突然涌出一片晶莹的水雾。
那片水雾在阳光下，美的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