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慕宁焉领兵出征,昭越皇帝为隆胜将军饯行。颜酒陪着君卉在饯行台下看着慕宁焉,神色恭谨,嘴里说着一些感恩之辞。颜酒看了看慕宁焉,又看了看君卉:“欸,你是真的要原谅慕宁焉了么?你怎么突然,突然豁然了?”君卉看了一眼颜酒,淡淡道:“他要领兵出征了,不是你说,要让他安心一些么。我希望他平安归来,就像你说的,没有什么比生死离别更为重要的了。”颜酒笑了一下:“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听我的话了。”君卉听出颜酒话里的揶揄,伸手捏了一下颜酒的腰,嗔怪道:“就你话多。”颜酒嘿嘿直笑,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腰。
慕宁焉喝过秦康的饯别酒,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誓言和豪言壮语,秦康终于满意,放慕宁焉过来与君卉道别。慕宁焉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至君卉身边。君卉受不住众人的目光,道:“你与陛下说一声,咱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慕宁焉点点头,又跑回饯别台与秦康说了自己的请求,得允,又兴冲冲地跑回。颜酒看着慕宁焉的高兴样,有那么一晃神,好似他与君卉之前不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直是恩爱两不疑。
颜酒站在原地,笑着看慕宁焉领着君卉离去,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君卉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颜酒,招呼道:“颜酒,你怎么愣在原地,一起啊。”颜酒有些懵:“你们说亲密话,我在场,不好吧?”君卉翻了一个白眼,无奈道:“你方才不是说,萧祤交代了一些话,要说与宁焉听?”颜酒这才醒悟过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颜酒赶忙跟上他们,待至君卉身边,颜酒又想起了一些:“不对啊,君卉,萧祤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你转达也是可以的。你这样做,慕宁焉会不乐意的,你说是不是?”后面那句话是问慕宁焉。慕宁焉先是叹了一声,而后无奈道:“我与君卉两个,什么时候你识过趣了。赶紧的,说完话赶紧走,我与君卉的体己话,你不能听。”
颜酒佯装生气:“慕宁焉,你这是过河拆桥啊。你再这样,我就让君卉不理你,哼!”君卉哭笑不得地看着颜酒与慕宁焉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你们俩,怎么一在一起,就吵个不停。还有你啊,慕宁焉,人家颜酒为了你,还去磨了萧祤给你一些好的建议,你倒好,现在又恢复本性,欺负起人家来了。”颜酒得意一笑,附和道:“就是就是。”慕宁焉无奈一笑:“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我是小人,可以了吧,萧大夫人。”颜酒脸蹭蹭蹭地便红了:“你说什么呢。”慕宁焉难得看见颜酒这么女儿态,不由得恶从心起,调戏道:“说你呢。难道你不是要嫁给萧祤么,如果不是,还真是我误会了。”颜酒被慕宁焉说得辩也不是承认也不是,红着脸求助君卉:“君卉,你看你家慕宁焉,你倒是说句话啊。”君卉浅然一笑:“唔,我甚是同意宁焉之语。”慕宁焉哈哈大笑,颜酒跳脚道:“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
君卉忙拉住便要跑开的颜酒,严谨道:“好了,我就不与你说笑了。我叫你一起走,是因为我方才无意中瞄见陛下一直盯着你看,那种眼神,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挺让人害怕的就是。偏偏你这个丫头,缺根筋,竟没感觉到。”君卉的话说得颜酒心头一跳:“真的啊?”君卉肯定地点了点头。颜酒却迷惑了:“可是,我向来与秦康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是很认识啊。”君卉也表示不懂:“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颜酒,你倒是有胆直称陛下名讳啊。”颜酒低下头,嘟囔道:“谁让他对萧祤那么不好的,哼,萧祤叫他什么我就叫他什么呗。”慕宁焉在一旁笑道:“好一个夫唱妇随啊。”说完,还搂住君卉,用眼神传递一些颜酒看不清的东西。君卉害羞,掰开慕宁焉搭在她身上的手,看向颜酒:“好了,颜酒你与宁焉说说,萧祤说了些什么,然后你就可以遁了。”
颜酒见君卉不再在自己的身上挖笑料,当下十分配合:“其实也没有什么,萧祤昨晚临睡前说,慕宁焉你,是个有悟性的年青人,但是容易冲动。战场上,要时刻保持冷静与机制,切不可因为敌方的某些不中听的话便被激怒。人在愤怒之下所做的决定,总是容易被利用。”前面是萧祤所讲,后面则是……颜酒补充。但颜酒不打算说清楚,毕竟假借萧祤之名,慕宁焉才能好好听着。慕宁焉一改方才的戏谑之色,严谨认真地回道:“嗯,我知道了。颜酒,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好好谢谢萧公子。”颜酒小鸡啄米般地迅速点了几下头:“好啦,把时间留给你们,我就先走了。”
与君卉和慕宁焉告别,颜酒心情颇为不错地走在回萧府的路上。没走多久,哼着歌的颜酒忽觉眼前一黑,待她缓过神来,眼前唰唰唰地站了一排侍卫,呃,严谨点讲,只是五个。颜酒理好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各位大人,是我挡住了你们的去路么?我这就给你们让路。”颜酒说着便要挪到墙边去。五个侍卫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先是给颜酒行了个礼,道:“颜姑娘,我们主子请你过去一趟。”颜酒被他们弄得甚是疑惑:“你们主子?是谁?”那带头的侍卫说道:“颜姑娘,你随我们去便知。”颜酒忽地灵台清明起来:“你们主子,不会是……陛下吧?”带头侍卫不再回答,一个眼神甩给其他人,颜酒还没看清他们动作,眼前又是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颜酒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大床上。颜酒环视了一下周边,很是富丽堂皇,这一下,颜酒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是谁绑了自己了。颜酒坐起来,除了觉得脖子有些酸痛,其他倒是无碍。颜酒小眼神一个一个地瞄,小声道:“有人么?没有人我就要走了?”说完,翻身,给自己穿好鞋子,便要下床。此时,从屏风后转入一个人,穿着黄色龙袍,颜酒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跌回床上。颜酒紧张地看着来人,又看了看屋子,咽了口口水,喏喏道:“陛,陛下,好久不见。”颜酒忽然发现自己这样太没有礼貌,便要站起来行礼。秦康看出她的心思,及时制止:“免了。”颜酒哆哆嗦嗦地坐了回去,方坐下又想起什么,顿时又火急火燎地站了起来:“陛,陛下,这里不会是你休息的地方吧?”秦康满意地看了一眼颜酒:“不错,看来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颜酒唰得眼神冷了,腹诽秦康真是个坏蛋。
心里这么想,给颜酒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颜酒用自认为十分得体的话讲道:“陛下,不知陛下昭民女求见有何要事?那解药之事,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从陛下最近的脸色来看,还是能够撑上半年的。”秦康不悦道:“无关这件事。”颜酒悄悄瞟了一眼秦康,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但她只是个小平民,琢磨不透秦康的心思,当下更加小心翼翼:“那不知陛下还有何事?若是民女帮得上,定当竭尽全力。”秦康竟没再说话,只任颜酒保持行礼的姿势就那么耗着。颜酒默默保持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陛下?”秦康似方回神:“起来吧,朕宣你来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找你来陪朕说说话。”颜酒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秦康压根就不是宣自己来得,而是绑来的!说得这么若无其事,果然,皇帝都擅长装。
颜酒道:“呃,那陛下要说些什么?”秦康瞥了一眼颜酒,颜酒立马被吓得噤了声。慌乱之间,又听得秦康说道:“你想话题。”说完,便坐到床上,眯眼不再理会颜酒。颜酒心中叫苦,脸上笑得有些颤抖:“那,陛下,要不然我给你说说我看过的一些话本?”秦康睁开眼睛,看着颜酒:“话本?”颜酒点了点头,喏喏道:“可以么?”秦康抿嘴:“随你。”说完,又闭上眼睛,不理颜酒。颜酒也微微有些恼了,不顾秦康的表现,打定心思,就当秦康是透明人,自顾自地讲起话本来。待颜酒讲完一个话本,偷偷瞄了一眼秦康,发现秦康嘴角微微勾着,并没有表示出不屑,心情一好,便又接着讲了好几本话本。
这个讲话本,一直延续到吃晚饭的时间。颜酒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又摸摸干瘪的肚子,委屈地看向秦康,无聊秦康正怔怔看着自己。颜酒吓了一跳:“呃,陛下,我又饿又困,想出宫了。”秦康收回视线:“我让人送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