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马车,颜酒一路上舒服了,行程却慢了下来。原本若是快马加鞭,到昭越顶多就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因为转乘马车,又加上颜酒好奇心中,见什么都要新鲜,一路上左瞧瞧又看看,又耽搁了一个月。
两个月后,颜酒与萧祤抵达昭越。萧祤感叹道:“怎么就到了,我还以为,这行程要走上半年呢。”听萧祤如此说,颜酒有些懊恼:“你也不阻止我,你要是阻止我,我就不会因为好奇心过重而耽误了行程了。说到底,还是你的错。”萧祤嘴角一勾,有些好笑:“怎么就我的错了?”颜酒白眼一勾:“你要是与我说你赶时间,我哪会这么贪玩呢。肯定是你故意的,故意要让我内疚,然后你就可以趁机占些便宜是不是?”
萧祤被颜酒说得怔了一怔,好笑又好气:“我难道没与你说是要赶路?是谁一高兴就忘了的,任凭我怎么说都一副‘挡我者没好下场’的表情呢?”颜酒被萧祤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惭愧,口气也弱了下去:“诚然……诚然是我,但是,你要是真想赶路,还是会有办法的啊。你也知道,我对你的要求其实是挺没有招架之力的。你又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我自然认为你的事不急了。”颜酒嘟嘟囔囔的,在马车上与萧祤划出了一条界线,做到了马车的角落里。萧祤看了看说完默默退到角落里的颜酒,逗趣道:“怎么?知道错了,怕我罚你?”颜酒闷闷道:“才没有!”“哦?没有的话,你移到角落里干嘛?”说完,萧祤一下子坐到颜酒身侧,颜酒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耳边一阵温热的吐息,直直麻至心底:“你方才说,占你一些便宜,你觉得要占哪些便宜?”萧祤说完,轻轻咬了一下颜酒的耳垂。颜酒脸登时通红,吞吞吐吐道:“我,我不知道,你坐开一点,我,咳咳,有些紧张。”
萧祤闻言大笑,刚要继续逗颜酒,只听得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公子,已经到了。”萧祤顿住,颜酒则缓了一口气。大概是这口气缓得太过明显,萧祤眼含深意地瞧了一眼颜酒,颜酒又哆哆喏喏地坐得更角落一点。萧祤看颜酒拿怯懦的眼瞧着自己,闷闷笑出声。萧祤拉起颜酒的手,道:“下去吧,你难道还想在马车上待一辈子啊。”
颜酒与萧祤下了车,车外阳光明媚,这会已是夏初,阳光有些燥意。颜酒站在阳光里眯着眼睛看萧祤付了车钱,忽然感到一阵满足。这么一满足,心里不由得大乐,然后便表现在了脸上。萧祤付完车费,转身看颜酒站在阳光里笑得一脸灿烂,也不禁微微笑起来。走至颜酒身旁,伸手轻轻擦了擦颜酒额上鼻上的薄汗,无奈道:“傻姑娘,怎么不站在阴凉一点的地方。”颜酒正沉浸在萧祤温柔的擦汗的动作中,笑得一脸无害:“嘿嘿,我喜欢站在阳光里看你,连付钱都拽得跟什么似得。嗯,不过,我好像很喜欢这样的你。”
萧祤怔怔看着颜酒,直至晌午的阳光微微灼热了萧祤的后背,萧祤才缓过神来,拉着颜酒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一定跟你呆久了,才会没脑子,与你一样傻傻站在阳光里。”颜酒被萧祤说得乐不可支,萧祤则被颜酒笑得没法,无奈地转头看了笑得一点矜持也没有的颜酒,威胁道:“你要是再笑,我就不管你了。”颜酒笑够了,也不反驳萧祤,快跑几步至萧祤身侧,转拉手为挽手臂。萧祤眼角噙笑,瞟了一眼颜酒,颜酒依旧拉着某萧的手臂,微笑地跟着某萧。终于,颜酒有些撑不住了:“萧祤,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了。”萧祤这才把步子放慢,随颜酒走在巷子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颜酒看着萧祤的走的方向,不像是要回医庐的样子。萧祤偏头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颜酒被萧祤这么一说,好奇心又起,不依不饶地问萧祤:“现在说嘛!”萧祤摇摇头,坚定地表现了立场。颜酒无奈,心情颇为郁闷地低着头随着萧祤在小巷子里左转右转。
颜酒低着头,突然觉得眼前光线大亮,不似在巷子里狭窄。颜酒抬头,萧祤也同时站定,颜酒一眼便瞧见了自己停在了一座府邸前,此府名曰:“萧府。”颜酒转头看向盯着匾额一声不响的萧祤,问道:“这是因为你办成了那件事,秦康一高兴恢复了你的待遇?”萧祤缓缓转过头,眼眸漆黑。颜酒有些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得萧祤轻轻说道:“走吧,进去看看。”颜酒吞回刚才自己想要安慰之语,任由萧祤拉着进了府。
萧祤推开大门,两人没走两步,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手脚颇为利索地跑了过来,一脸喜色。那老者跑到萧祤面前站定,缓了几口气。大概跑得有些急,声音有些喘:“少爷,你可总算回来了。老头子还以为,再也不能看到你了呢。”老者说完,又一想之前萧府的遭遇,不禁潸然泪下。
但显然,萧祤并不想与他把襟共忆往日,声音却是比较柔和,只劝道:“好了,薛伯。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太过伤心。我这段日子不在,只知道秦康给了我一个宅子,不知道你竟然也还活着。薛伯,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这薛伯当下止住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恭谨回道:“回少爷,当日,我被带到秦,皇上面前,不知为何,皇上只是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薛伯啊,你看着我们长大,留你一条性命吧。’然后我就晕了,醒来之后便在这座府邸里。随我在这里的,还有以前伺候少爷的两名丫鬟,现在正在厨房里做饭呢。我还奇怪着,之前还是有守卫守着的,这几日却全都撤走了。少爷,可是皇上赦免你了?”
萧祤听完,便是一副深思状,薛伯看起来十分敬重自己这位少爷,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萧祤沉思片刻,没再接薛伯的话,只吩咐道:“薛伯,可能要麻烦你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颜姑娘住了。”薛伯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萧祤身上,经萧祤这么一提,仿若才看到颜酒的样子,又看到萧祤牵着颜酒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颜酒好几遍。颜酒被薛伯打量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舒服,又见他盯着自己与萧祤牵在一起的手,一惊,便要从萧祤手中抽出。萧祤在一旁看着,不出声却不许颜酒抽出手。颜酒有些尴尬地瞧了一眼萧祤,后者却抛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颜酒不知道萧祤在打什么算盘,被薛伯盯得有些窘迫,紧张之下只好寻了个话头:“你好,薛伯,我是颜酒,是萧祤的……,额,朋友。”
薛伯经颜酒这么一说,也终于缓过神来,没有再拿着犀利的眼神打量颜酒,只微微倾身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薛伯本来还担心萧祤对刚才自己的行为会有些不高兴,抬眼一看萧祤脸色平和,这才微微放了心。回完话,薛伯正要去给颜酒准备房间,又被萧祤叫住:“薛伯,安排在我房间旁边吧。”颜酒看了萧祤一眼,薛伯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颜酒,恭谨地答应了,才不疾不缓地离开了。
“萧祤,我看薛伯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颜酒望着薛伯渐行渐远的背影,担忧道。萧祤嘴角一勾:“那又怎样?”颜酒将视线收回,看向萧祤,一脸不可思议道:“这怎么不怎么样?!你身边的仅剩他这么一位亲人了,他不喜欢我呢。”萧祤深深看了一眼颜酒,轻笑道:“我喜欢就好了。再说,来日方长,他们会喜欢上你的,这么不相信我的眼光,嗯?”萧祤挑了颜酒脸颊边散落的几丝头发,别好,温柔地看着颜酒。
颜酒被萧祤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话本里都是这么说得啊,新娘子刚进门,除了新郎,夫家一个人也不喜欢她。然后夫家的亲戚都在挑拨她与她夫君之间的关系,最终,两人关系破裂,她夫君娶了别的女子进门。这不是常有的事么,你怎么这么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啊?”萧祤看着颜酒,笑得越发诡异。颜酒被萧祤笑得有些窘,颤声问道:“你,你干嘛笑成这样?”萧祤伸手轻轻一揽,颜酒被拉入萧祤怀中,萧祤俯身轻声在颜酒耳边说道:“没想到,你都已经想到嫁娶这么个环节上了。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嫁了我,就是少夫人了,他们能拿你怎么办呢?还有,你看得都是些什么烂话本,不许再看了。”
颜酒脸更加红了,不大好意思道:“咳咳,我才没有那么说。你,你放开我啦。”说着试着推了推萧祤,没推动,颜酒转而用拿着无辜可怜的眼神瞧着萧祤,希望用眼神逼退萧祤。但萧祤何许人也,任由颜酒这么静静盯着,只是嘴角带笑,也不回应。颜酒看萧祤这般,知是此招无用,刚要转用他招,眼睛刚一垂下,萧祤刚好俯身,吻住颜酒的眼睛。颜酒心颤了颤,推了推萧祤,还是没能推动。心里怕萧祤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只好闭着眼睛任由萧祤施为。
萧祤只是静静地亲了一会儿颜酒的眼睛,便放开了颜酒。萧祤的前后动作来得都太突然,颜酒有些措手不及,踉跄几步。颜酒站稳后,用颇为埋怨的眼神瞧了一眼萧祤,低头理了理衣装。萧祤一看自己动作太过突然,又伸手揽过颜酒,颇有歉意:“实在对不住,一下没能管住自己的手。“颜酒本来还在闷气中,听得萧祤略为委屈的道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再也没能收住,也自然无法再装着生气了。
萧祤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颜酒,威胁道:“你再笑,我可要再做一些事情了。”颜酒瞥见萧祤警告的眼神亮亮的,使劲忍住笑。忍得没法,窝进萧祤的怀里继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