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正说到此处,就发现吴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这边,她立刻就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大大方方地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许淼也抬起脚跟在她身后。
吴辽静心凝神,从殷勤那番话带给自己的震动中挣扎出来,全神贯注的应付起安静来。
安静距离殷勤和吴辽一步之遥时站住了,娇笑道:“殷总对吴律师,可谓用情至深啊。我光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
吴辽静静看着安静和许淼,不置一词。
安静根本不在意当事人的情绪想法,又笑了:“可真让我羡慕。”这几句话,半真半假的,让人听不分明。
吴辽挑了挑唇,目光灼灼,终于开口:“安总,我想和你聊几句,不知道方便吗?”
安静的笑微凝,一摆手,许淼就退开了。
吴辽回头看殷勤,他的大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捏,也往远处走了走,她看到他拿出手机,在打电话。
待两个男人走远了,吴辽对安静说:“楼下有家茶坊,安总有兴趣喝杯茶吗?”
安静收了几分笑意,答道:“好。”
她往前走了两步,推着吴辽来到电梯间,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急着说话,偶尔彼此看一眼,都是轻声一笑。
到了茶坊的时候,安静也没征求吴辽的意见,径直点了一壶碧螺春,才笑着说:“我听说吴律师最喜欢碧螺春的味道。”
吴辽说:“安总有心了。”
安静也懒得再客套,说话直白了些:“了解别人的喜好,也是一门必修课程。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在于能力大小,但看关系够不够硬实。”
“了解别人,是一种能力。”吴辽抬头,“如果能知道别人的弱点,拿捏好了,就是一把利器。”
安静听了,笑了。
茶水端了上来,安静亲自给吴辽斟满。
吴辽的目光从舒卷的茶叶转回安静身上,“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安总的手段,真让我开了眼界了。胡伟的妻子,不过就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您也不用派人如此吓她。如此曲折达到你的目的,何不如直接开口说,来的痛快。”
刚从胡伟妻子那边,吴辽已经听出不少讯息来,她又不傻,半夜屋里进了人,满屋子转了圈儿,究竟是什么目的?若是真来找胡伟妻子的,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床下那么容易藏人,对方怎么会想不到?再者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若是偷盗的,想必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结果是对方仅仅只是在屋子里转了转。
在胡伟妻子的叙述里,吴辽已经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当殷勤进来说此事他接手了,她也猜出了大概。
半夜里的人是安静派来吓唬胡伟妻子的,目的不过是惊动吴辽,再惊动殷勤,从而把他牵扯进来,安静一定是说了什么,殷勤才决定插手此事。她就是要铁三角都卷进安氏这一场风波里!
安静大费周章,不过是将事情做的顺理成章而已。
于聪明人而言,一眼就看穿了这简单的布局。
自然,安静也不怕看穿,否则不可能漏洞百出。
安静抿了一口茶水,轻声笑了:“有些事情,直接说出来就少了些韵味了。”
吴辽问:“你把铁三角都拉进安氏的风波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安静重复了一遍,“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才同意帮你,你不会用我来威胁他了吧。如果你想把胡伟妻子碰到的情况在我身上重演一遍,我劝你放弃,我不怕吓。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买卖可就不划算了。”吴辽知道殷勤如果妥协,也一定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了自己。
安静淡淡笑了:“吴律师,你太聪明了。我就是用你威胁他了,那又怎么样呢?你可知道,胡伟的案子和安氏内部的矛盾都牵涉到一起去了,两件事情只变成了一件事情,最终结果就是我叔叔被警察带走了,面临着巨大的刑事惩罚。尽管你低调,尽管这件事情和行贿商业犯罪相比,不算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可是,依旧有很多人注意到你了。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失去理智的人找你去报复。至于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激进,谁也说不好。”
果然如自己所料,安静就是用胡伟妻子的事情来警示威胁殷勤,逼他加入这场龙争虎斗里。
殷勤为了她,只能答应。
吴辽说不出心中的复杂感觉,他所表现的一切,明明是爱自己,护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又会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哪个地方是她误解了?
安静又说:“吴律师,我也坦白跟你说一句,早在知道殷勤回来开始,我的计划之中,铁三角已经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你也不用过于纠结,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用别的方法,让铁三角卷进来。再者,加入这场混战,他们也是有利可图的,我们之间不过也是各取所需而已,说不上究竟是谁逼迫谁,谁算计谁。”
吴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没有搭理安静,其实她的心头乱哄哄的。
安静不以为杵,笑笑,继续喝茶。
吴辽沉默了很久,她觉得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去琢磨也没多大意义,殷勤既然答应了,也无更改的可能。索性铁三角都在局里,三个人互相能照应,做的也非违背道德礼法的事情,她不再那么沉重。
安静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应该是想通了,于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听说我的未婚夫,哦,也就是罗竞,他和余韵洁还有个女儿?”
吴辽终于肯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是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安静说:“我听了也十分吃惊。这个孩子是你养在身边八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是女人,重感情,这样的事实,一下子承受不住。但我也十分佩服你,能,说放就放。”
吴辽语气轻淡:“安总的消息真灵通。”
安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毕竟是我未婚夫的事情,我多关注一些也无可厚非。我倒是一直知道他身边有个余秘书,跟着他打拼多年,却是不知道两个人还有这样的隐情。余秘书还是你的好友,想必,你对她的事情也是很上心的。我也不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但做人家第三者,破坏别人感情这种事,也是不屑去做的。原先是我不知道这段缘由,不知道罗竞心里还放着别人,还有了女儿,现在知道了,再不情愿,也得放手。我也得学学吴律师,该洒脱时且洒脱,拖得了一天,拖不了一世,感情的事情还是讲究缘分,讲究你情我愿。安氏的事情一结束,我就会和罗竞解除婚约,绝不拖拉。好让罗竞和余秘书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你的心愿,我这么痛快放手,就当是还我利用你把殷勤拉进来的人情。吴律师可满意?”
安静能放手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最后一句话,却让吴辽哽了又哽,还自己的人情?说得好听,好像是自己恳求她来着。
不过,这也不是值得计较的事情,吴辽最后笑了笑,“安总是爽快的人。”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安静起身:“我公司还有事情,就不陪着吴律师了。”
“请便!”吴辽行动不便,点头示意。
安静结了账,先行离开。
吴辽却是苦笑,想要从安静那里讨便宜,简直是做梦,她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把你的利用价值榨干了了,是不会罢休的。她今天对自己,看来也是手下留情了。
殷勤来的时候,吴辽已经把一壶茶水喝完了,又续了一次。
他坐下来问,“有没有吃亏?”
吴辽觉得好笑:“你觉得她厉害?”
“像她这样的女人,比男人更要难惹。我担心你,不会没有道理。”
吴辽将安静决定和罗竞解除婚约的事情,和殷勤学了一遍。殷勤听了之后,失笑:“和罗竞的婚姻不过权宜之计,她不是一个把感情错付的女人。婚约解除是迟早的事情,现今倒成了送你的人情。”
吴辽抬起眼皮看了眼殷勤:“她算计你,把你拉进来,你好像毫不生气?”
“预料之中。”殷勤轻轻吐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