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辽从胡伟妻子断续的哽咽叙述中,听了个大概。这些天经历了丈夫身亡,尸体被抢,自己又被追杀,她惶惶不能心安。虽然住着高档的酒店,饮食起居也有人照顾,舒适的生活却并不能安抚这个农妇的心,反而使她更加焦虑恐惧。
自打出事以来,她夜里就没睡过踏实觉。昨天半夜里听到门外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开门,她吓得躲到了床底下,果然有人进来了,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毫不避讳,动静倒是很大,像是在找什么。她大气不敢出,有几次她都看到了来人的皮鞋在床边徘徊,发出清脆的响声。从皮鞋的样子看得出是个男人,脚很大。他一直在床边走动,她害怕的都快窒息了。还好,那个男人待了会儿就走了,并没有发现她。她则瘫在床下,浑身都没了力气。
胡伟的妻子哭的很凄惨,看来是害怕极了,她的生活一直平平淡淡,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一晚,她已经崩溃了。
吴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安抚好她,她暂时安静下来。
这期间,许淼立在吴辽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表情淡淡,什么情绪也没有流露出来。
殷勤推开门走了进来,许淼回头淡看了一眼,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就退出去了。
胡伟的妻子一下子变的很紧张,许是被殷勤严肃冷凝的表情震慑住了,往吴辽身边靠了靠,瑟瑟发抖。
殷勤进门之后,并不言语,打量了四周,又多看了胡伟的妻子几眼,轻轻扯了扯唇角,对着她露出一个浅笑。他说:“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的,大可放心。”
胡伟的妻子盯着他,半信半疑,害怕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现在的她草木皆兵了,看到陌生人就会紧张。
吴辽听了殷勤的话,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他自打进来就一直在观察房间的布局,隔了许久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听了只觉得这句话来的突兀,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十分认真严肃,不像是句玩笑话。
殷勤下句话却是对着吴辽说的:“我会让周同来负责这件事情。他的能力你可以放心。胡伟的事情,他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也该到此结束了。”
吴辽听罢,皱了皱眉头,心下诧异,安氏的事情怎么也把殷勤牵扯进来了?周同可是他的得力助手,几乎是跟在身边形影不离的,是他最信任的人。大凡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交给周同去办。
胡伟的案子,什么时候让他变得这么重视了?
亦或者,刚才安静和他说了什么?
想是猜到了吴辽的疑虑,殷勤的目光自她脸上扫过,又落在她烫伤的腿上,轻轻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
吴辽又碍于场合,不便当着胡伟的妻子再去多问。
临走之前,殷勤又对胡伟的妻子说,“吴律师已经拟好了赔偿协议,今天就能与安氏谈妥,后续的事情,也会有专人去办,这些你都不用挂心。另外,你丈夫的事情,也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只是警察调查取证,法庭受理,也是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一有结果,我想吴律师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希望,你也能有耐心等待一个好的结果。明天就会有人送你回家乡去,你放心,是吴律师的人,你很安全。”
也不知道胡伟的妻子究竟听明白了没有,一个劲儿的点头,最后竟是潸然泪下。吴辽也被殷勤这番话,震住了,许是他的话,说到了胡伟妻子的心坎儿上,也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也或许是,他的声音平静镇定,能安抚人心。
胡伟的妻子,不再是那样一幅惊恐的模样了,安静了下来。
殷勤推着吴辽出来,立刻就给周同打了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也不知道周同是怎么回复的,他的眉几不可察的拢了拢,嘴角绷得紧了。
吴辽因为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却是从他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些微的异样。
这一通电话很短,他挂掉了之后,就俯下身问她:“腿疼不疼?”
吴辽只觉得头疼,腿上的疼痛倒是不那么明显了。近期来太多事情了,和殷勤的关系又变得不可琢磨,她有种疲于应付的感觉。
八年的空等待也从来没有让她这样疲惫过。
殷勤问她,她便摇了摇头。
“那我们回趟律所,把赔偿协议拟好了,今天就签了吧。”
吴辽抚了抚额头,问他:“安氏的事情可大可小。往小处说,不过是安氏内部的矛盾,往大了说,会卷进不少的利益关系。和安静的叔叔牵扯的关系想必千丝百缕,弄不好,A市要出大事件了。你为什么非要卷进来?其实本来与你无关的。你回来不久,在正大的处境,我猜想,也并不轻松,何必再来趟这趟浑水?你如果担心我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我能应付,就算我应付不了,还有我哥。”
她忽然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语调一转,接着说了下去:“你以为这些利害关系我拎不清吗?这些年,我遇到的事情,多半是棘手的,人情世故,人心冷暖,我经历的也不少。做我们律师这一行的,必得看的清人世间的百般丑态,也必须分辨的清楚自己的内心所安,否则,迟早自己也被自己逼疯了。你怕是把我当做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子吧,可她终究是长大了也成熟了。八年,其实,并不短暂。。。。。。”
她忽然沉默了,她身后的殷勤脸色也不好看,他扶着轮椅的手,握紧了,手上的静脉血管,因为用力,暴突了起来。
吴辽叹了口气,将话题又转到了安氏的事情上:“安氏这件事情因为胡伟之死开始,安静的叔叔被抓之后,我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我不过也是安静手中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她想做的事情,处心积虑,忍辱负重,也终究是要做成的,谁也拦不住她。如果是我,处在她的位子上,也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竭尽所能的达成所愿。罗竞是她的未婚夫,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至于我哥,我刚刚才从许助理嘴里知道,他昨天出席了安氏的新闻发布会,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和目的,他也选择了帮助安静。铁三角,有两个人都表态了,只剩了你。刚才安静和你说了什么,你忽然要插手这件事情?”
问这句话的时候,吴辽转过了身去,看向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