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辽陪着殷勤在Q市的时间并不多,半年归家一次,她腾出大部分的时间来陪着吴国侗。这让殷勤很是吃醋,她耐着性子哄了他几句,他便笑逐颜开回她:她有一生的时间陪他,这会先欠着,到时候加倍清算。她被哽的岔了气,胸口疼了好几天。她对殷勤有了些了解,知道他多数也是嘴上说说,埋怨几句,实际上还是理解她的。这让她很窝心。
吴国侗上班的时候,她便趁着闲暇的功夫,陪着殷勤在Q市有名的景点随便逛一逛,和所有的情侣一般甜蜜温馨。殷勤却是真的很忙,她有空的时候,他就停下来,和她一起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其实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也没有多事的去问。他不像刚回来那天般的热烈,稳重中多了绵软的态度,亲吻她的时候,也温柔了很多,点到即止。回Q市的第三天,他接到一个电话,不得不提前离去。
一番不依不舍的告别后,殷勤自己开车离开。
吴辽心里也总是挂念邱宁,每次给他电话,他也总是说境况很好。回家的第五天,她接到了邱宁的一个电话,让她意外的是,打电话的并不是邱宁本人,却是周玉。
吴辽只好和吴国侗说明缘由,他得知她是去照顾一个学长,除了不舍,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吴辽便收拾了东西,踏上回校的旅程。
周玉在电话里说明了缘由,邱宁现在活动还是很不方便,她有些私事要去解决,邱宁国内也没什么亲人了,希望吴辽能去照看几天。
回程只是一个人的旅程,与回家时的心情已然不一样,那个时候,她的身边还有殷勤,虽然他的出现总让她很是措手不及,意外惊讶,可是,多了他的存在,也多了份热闹和依靠。
她很想念殷勤。想念着他,心里很暖,这才真正体会了:原来想念也是一种幸福。
吴辽刚出站,便看见了周玉,她没想到周玉会来接她。
周玉的脸色很不好,仿佛有什么心事。她一直在发呆,吴辽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她也没有发现。
吴辽轻轻叫了声学姐,周玉这才一震,立刻回过神,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周玉连忙接过吴辽手中的行李箱:“走吧。”
吴辽觉得让周玉提着自己的箱子,很不好意思,抢着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周玉笑了,径直往前走去。
吴辽再次领略了周玉的强悍作风。
她的话音刚在吴辽耳边落下,已经拉着箱子走出了一段路,感觉吴辽并没有跟上来,她才回头,有一丝的不耐烦:“怎么不走啊?”
吴辽掩饰了自己的“小题大做”,她直觉得今天的周玉有些奇怪,虽然周玉表面轻松,话却是少了很多。在出租车上,周玉一直在沉默,呆呆的看着窗外,偶尔轻轻叹气。这不像吴辽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幽默诙谐的周玉。
“学姐,邱宁学长很严重吗?”吴辽想到一个可能性,脑子里是邱宁各种惨不忍睹的画面,心里更加忐忑,忍不住问。
周玉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吴辽,听她一问,这才摇头:“他还行。”只是她的语调低沉,情绪不高,眉头一直轻轻皱着。
吴辽顿时安心了不少。她发挥了一下偶尔迸发的八卦精神,问:“学姐,你是不是有心事?怎么闷闷不乐?”
周玉一愣,几不可察的叹口气,旋即轻轻一笑:“也许是被邱宁折腾累了吧,是不是看着很憔悴?”
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吴辽并不相信,但她也没有挑明,微微点头,一本正经,表情很是严肃的附和着:“邱宁学长还真是难伺候。”
周玉看着吴辽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扫先前的阴霾。
这一笑,很短暂,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在出租车狭小的空间里,让人有些窒息。
司机或许也觉得闷了,有些压抑和烦躁,抽了空放了音乐。音乐的声音响起来,在空气中弥散。
曲调有些熟悉,吴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听了会,才知道,这是一首周华健的歌,名叫《无奈》:我本想跟你淡然去无奈此去不易看着我一脸茫然与眼中困惑你不忍转身去勿让往日情来留住你惟愿可克制自己相看却不语可知道全为舍不得你这一刻跟你默然共对谁又知心内空虚你问我怎么不语我说因太累这本非真心意期望这段情延长下去无奈消失似露水相处每一剎都痴痴醉谁又舍得你这一刻跟你默然共对谁又知心内空虚你问我怎么不语我说因太累這本非真心意期望這段情延长下去无奈消失似露水相处每一剎都痴痴醉谁又会舍得你你不必多说求求你难忍心里的泪我愿往昔的欢笑与往昔美丽留在你心深处明白我愿能完全属你无奈身不自主不必再管我转身去纵使舍不得你......吴辽欣赏着,也被触动了。
周玉听着,眼睛渐红,她不想让吴辽看出自己的失态,闭上了眼睛,但是粗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吴辽发现她的异常,侧脸望着她,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庞,心生疑窦。
吴辽低垂了头,心绪复杂。她不知道周玉怎么了,总是有难过的事情吧,却不愿意和别人说,只好自己承受。她有些心疼周玉,一直站在高处,寒冷自知,温暖自知。
此时的吴辽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周玉,她只好选择沉默。人生总是有些无奈,很多事情总要自己独自面对,承担,谁也不能替代。
不可闻的叹息从吴辽口中逸出。
医院很快就到了。周玉调整了自己,下车时,已经是轻松愉快的样子。吴辽是真心佩服她强大的心理建设。
邱宁并不知道周玉给吴辽打过电话,见到吴辽的那一刻,他有些意外,强烈的喜悦让他一时失语。
他躺在床上,右腿打着石膏,还不能动,一看见到吴辽,他一激动就要下床。周玉忙按住他:“你是想残了吗?”
邱宁无奈,只好躺回去,问:“丫头,你怎么来了?”
吴辽听出他的讶异,知道是周玉单方面给她打的电话,并没有告知邱宁,她也不揭穿,回答:“怎么,担心你,还不能来看你?”
邱宁心情很好,听完她的话,笑容越发的灿烂。
周玉抱胸,鄙视邱宁:“我伺候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兴奋呢?果真是不同人不同待遇。”
邱宁无奈,苦笑:“你能饶过我不。”
周玉撇嘴:“很快你就解脱了。我有事,这几天,就让你的丫头照顾你。”
邱宁皱眉:“你去哪里?”
周玉挑眉,和邱宁对上了,语气硬了:“老大,本姑娘累了,不能去休息几天?你不会真把我当你的护工了?”
邱宁被她忽然而起的无名之火烧的有些愣怔,过了一会,才无奈摇头。
吴辽忙说:“我看周玉学姐很疲惫,我来了,就让学姐休息休息吧。”
周玉冷艳的哼了一声,说声再见,扭头就走。
吴辽:“我去送学姐。”
邱宁对周玉这种忽然翻脸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医院楼下,吴辽追上了周玉:“学姐。”
周玉立定,蹙眉:“怎么了?”
吴辽平息了喘息:“学姐,你怎么了?”
周玉低了头,她不习惯吴辽的眼神,那眼眸太过明媚,令她晦暗的情绪无处掩藏。吴辽急切中拉住了周玉的手。
周玉这才抬头看她,目光微闪:“我会处理好的。”她拍拍吴辽的肩膀,她没有将邱宁骨折的原因告诉吴辽,邱宁愿意说,自己自然会说,她何必多事。不过她感谢吴辽刚才在病房没有说出自己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谢谢你,吴辽。我给你打电话,没和他说。”他想见你,所以只给你打了电话。后面的话,周玉没有说出。
吴辽了然点头:“没关系的。即使你不打电话,这几天我也会回来看他的。”
周玉点点头:“你上去吧,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吴辽目送她离开,才上了楼。
邱宁的骨折比吴辽想象的严重。石膏得四十天后才能拆。吴辽埋怨邱宁怎么一直瞒着她,追问事情的缘由,邱宁才说自己出了车祸。吴辽听完之后,直后怕。邱宁是两周之后才能出院,期间周玉打了电话,问了邱宁的情况,却没有来过医院。
吴辽总觉得周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邱宁给周玉回了电话,周玉的声音沙哑,语调低沉,说自己生病了,他这才没有追问。他在A市通过房产中介租了间两室的套房,雇了保洁打扫,他出院后,就直接搬了进去。
出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由吴辽办完的。
春节将至,邱宁的石膏也没有拆。吴辽还是决定留下来陪邱宁过完这个春节。
98年的春节,在邱宁的心里并不是很冷,虽然那天大雪飘零,气温骤降。很多年后,邱宁还是怀念这个春节,属于他和丫头的春节,只有两个人的,并不孤单,分外热闹的春节。
吴辽和邱宁简单布置了邱宁的两居室,置办了节日的所需。春节来临,窗外礼花盛开,两人贴着窗户,看着升腾着绚烂,随即又消散的烟花,不胜唏嘘感慨:又是一年新春到。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着春晚,分享着一盘瓜子,津津有味,分享着共同喜欢的节目,拍手叫好。
夜半0点整,吴辽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辽辽,想你。我很快就忙完这边的事情了。A市再见。新春快乐。简短的一句话令她微微一笑,邱宁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目光微沉。
吴辽看着节目,困极了,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邱宁找来一条被子给她盖上。目光落在她手机上,是谁的短信竟然让她笑的那样温暖幸福?
他将手机拿起,摩挲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打开看。
或许是她的亲人吧。
他独自伫立在窗边,灯火通明的夜里,他的背影显得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