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山河恋峰回转（二）

腊月二十六日，华御暄封笔，真正的清闲了，每日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闲赋在泰安殿，看看颜欢玩闹，又出什么新鲜的玩意了，加上这几天各地送来的贺贴也都到了，所以最近没有什么烦心事，几日不用看到柳矢仲，华御暄也高兴，所以一高兴就下旨把庭花落的人都接进宫来，在纯阳宫里摆了宴，一起把右相也请来，在纯阳宫先过了一个小年，大家热热闹闹的先团圆了。
这小团圆最高兴的，莫过于颜欢了，因为除了见到朋友，颜欢还收到了素约送来的一本账册和巾帼书院的一叠书信，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庭花落运营良好，颜欢已经可以把之前拿高进的钱还给他了，而巾帼书院的那些小丫头们，除了跟她说一些过年的问候，更多的是想念，还有字里行间的骄傲，她们都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畏畏缩缩不敢反驳的人了，就在半月前，她们还和其他书院的学子举行了一场博弈比赛，三局两胜，打败了他们，一时间名动京都，扬眉吐气，现在再没有人在大街上就说巾帼书院的女子不如男的话了。
想想也是，有何守信教授，再有罗志卿偶尔的提点，哪里能这么容易就输了人，只能是大胜。
当初修建庭花落时，花费了多大的力气，颜欢才请来了这些人，为的就是这些女孩子们，让她们能有最好的老师，再有何守信耿直的性子，教她们为人处世之道，如今看来，已经小有成效了，今年这个年，应该是颜欢长这么大以来过的最高兴的一次了，梦里面睡觉都还会笑醒来。
金宛国虽然比不上大国，没有邦国交流这些事，可是过年，总也是热闹的，而且对宫人也没有太过严苛，不当值的宫人，也是可以热闹的，而且还有总司府下发的银钱，虽然不多，但是总归是沾了喜气的。
而每年宫里的团圆宴，都是在后宫的，虽然没有皇后，但是往年都是贵妃操办，今年应该是淑妃了。
朝凤殿虽然无人居住，但是为了合规矩，每年的团圆饭都是在这里举行的，所以每年的除夕夜，朝凤殿都是开放的，加上今年朝凤殿又修缮一新了，所以要比往年热闹，毕竟今年这宫里，多了一个人，这坐次如何排列，都是后宫众多双眼睛盯着的事了，风向要如何转，就看除夕了。
而两日后，就是除夕了。
“丫头，要过除夕了，这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个年，往后的每一年，我也都会陪你一起过。”这是除夕日颜欢一睁眼，华御暄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得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也是。”
之后就是一大串的流程，沐浴，梳洗，更衣，上大妆，每一件都是繁重的，可是又必不可少，颜欢再一次感受到做后宫女子的辛苦之处。
后宫女子，说白了就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随时供皇帝欣赏，作为女人，颜欢也不能免俗。
今天是除夕，后宫里只要在嫔级之上的妃子都可以和皇上一同用早膳，这才是真正的百花园，艳丽淡雅明媚脱俗的各色女子都要，才真的让颜欢大开眼界，早膳还是以前的早膳，可这吃的人，却是大有不同了。
颜欢居右坐在华御暄身旁，与淑妃平座，没有太过张扬，今日是过年，颜欢特意选了一身喜气的衣服，层层叠叠，外抹酥胸绣着金菊，罩一件白毛大氅，既简单又轻便还保暖，也不失礼数，这忙里偷懒的做法，也就颜欢会想了。
颜欢看一眼下方，眼花缭乱，忙喝了一杯水，压压惊。
倒是书磬婕，今日这一身青色绣衣，绣着朵朵白梅，倒是素净，不过倒显得人精神了不少，这段时间，想来她的心境也是大变的吧。
“主子，您没事吧？”念絮这一声惊呼，倒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雅嫔，瞧着你精神不太好，若是身子不适，就先退下吧，不要误了晚上的筵席才好，皇上，您说是不是呀？”书磬婕在征求华御暄的意思。
“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只要不误了晚上的筵席便是。”多一人少一人，华御暄早已不在意，他只是答了一声，身子慵懒，微微向着颜欢的方向靠去，仿佛这样，便近了一些。
华御暄也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闲下来之后，总觉得看到颜欢有些距离，不够亲近，就如同现在，永远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那些规矩，把他们隔得老远，也不知是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和提醒自己，也许，是在知道颜欢长大之后吧。
华御暄坐在位子上，忽然笑的很无力，让大家一时都疑惑了，这大过年的，难道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雅嫔的离开算是一个小插曲，没什么紧要的，大家依旧热热闹闹的过年。
“这早膳也用的差不多了，朕就先回去了，淑妃，这后宫之事，你要多费心。”华御暄觉着差不多了，就准备和颜欢离开了。
“皇上放心，臣妾定当尽心尽力。”书磬婕可明白着，皇上早有离开的意思，所以便顺了皇上的话说，下面还想挽留皇上的人，也都不敢开口了。
“雅嫔……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他，等这两天忙完了，就差个太医过去瞧瞧吧，别是有什么大毛病。”华御暄忽然转过头来说了这样一句，其中深意他人不知，但是听到的人大约都是觉得雅嫔最近很得宠，大约和颜欢脱不了干系，对雅嫔是又恨又羡慕了。
站在他一旁的颜欢是愕然了，这华御暄怎么还帮着她拉仇恨了？
待淑妃应下了，华御暄和颜欢就离开了。
本以为今天是除夕，有机会和华御暄多多亲近，却没想到他会中途离席，大家的希望落空，总要有个人来负责，所以这一切的事，都有个冤大头，雅嫔，身子不舒服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在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这些事情颜欢自然是不会理会也不想理会的，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自己的脖子，头上的东西太重了，她的小脖子都酸了，回到泰安殿就让碧素赶紧给她揉揉脖子，不然到了晚上，她就要成为歪脖子了。
这一身服侍，穿上是遭罪，不穿是失仪，这偌大的后宫，就是被规矩包围的，除了这高墙出不去，心灵也被禁锢，没戴一次，颜欢的心里就沉重一分。
华御暄也清楚颜欢今天难受，主动给颜欢捏捏肩，入宫这么久，颜欢没有说过一句要出宫的话，他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又愿意穿戴这一身的华服，对颜欢这样性格的人来说，这莫过于是最大的痛苦了，所以华御暄在心里是感激的，明明她可以离开，可以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者是去临单国，总不必窝在这里陪他这个孤家寡人，可是颜欢回来了，这么久了没有一句怨言，这就是给他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帝王之家，享受无上的荣耀和权利，却失去了最简单的东西，能有一个和他心意相通并且心甘情愿陪着他走完余生的女子，华御暄现在才真的有天之骄子之感，感念老天对他的厚待。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的，转眼，便要日落西山了。
“皇上，时辰到了，娘娘和大臣们都已经在长兴殿外恭候，请皇上移驾。”高进职责所在，哪怕殿内的气氛再好，他也要搞破坏。
华御暄等了他一眼，被颜欢拉着从床上下来，真难为了她头重脚轻的身子了。
高进感激的望了眼颜欢，上前给华御暄更衣，然后跟在两人身后，贴身伺候，从现在开始，皇宫里的过年才正式开始了。
銮驾所到之处，一路掌灯，宫人叩拜于前，大臣相迎两道，路过那最前方的高台，上了长兴殿，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可颜欢还是害怕，这次不比在灾区，这大殿之下黑压压的都是人，这大阶上，后宫妃嫔都站在那里，偏偏颜欢这个没有品级的人被华御暄死死拽着站在这上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本来是皇后站的地方，现在她站在这里，华御暄无疑又一次对外默认了颜欢的身份，但是这一次，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颜欢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女子了，她是灾区的大恩人，是巾帼书院的创始人，谁要是想动她，也要掂量掂量百姓的力量了。
百官之首阮子铭和柳矢仲在前方，也是离华御暄最近的文官了，但是颜欢站的位置，也有些看不清阮子铭的样子了，天色渐暗，几个月没见，这右相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光无限啊。
“跪——！”百官朝见，应生而跪，黑压压的一片，嫔妃也依礼参拜，长兴殿前鸦雀无声，只剩下无数的宫灯闪烁，和颜欢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跳。
乖乖，这阵仗，比电视剧里的场面壮观多了，颜欢有点想后退，这个位置，位高权重，一世尊荣，受这么多人的参拜，那也有重如泰山的责任，她的小肩膀，如何能扛得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什么是振聋发聩，这就是了！
华御暄让高进把阮子铭叫上来，就站在这下面，以示恩宠。
“皇上有旨，传右相上前。”阮子铭领旨。
“皇上有旨，起——！”又是一阵朝珠碰撞的声音，稀稀疏疏的整理朝服。
这朝见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颜欢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开始吧！”大臣齐聚在大殿前，这才是开始。
傩舞开始，每年皇室和民间都要观看的舞蹈，有驱魔辟邪的作用，他们个个戴着面具，手拿乐器，看似手舞足蹈，实则每个动作都有名目，只是颜欢以前没看过，一时也说不上什么名目，知道的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