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开始反击（九）

展府。
“恋儿姐姐，不要走，震儿好想念你，震儿想和姐姐在一起。”拽着自己的袖子，夏震眼眶微红，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
轻轻抚摸他的头，恋儿温柔地望着他，脸上带着疼爱的笑：“震儿乖，姐姐会再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听展哥哥的话，好好学习，好好练武，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姐姐放心，震儿一定会听话，练好武功，长大之后，就可以保护姐姐，谁也不能欺负姐姐。”一脸稚气未脱的孩童，却一幅小大人的口吻，眼神的坚定让人一瞬间忘记他的年纪。
她的憔悴，她的倦怠，她的虚弱，夏震看在眼里，他比其他同岁的孩子要早熟，更聪慧，更细心，谁也没跟他说过什么，可是，他似乎什么都了解。
恋儿心里忍不住泛酸，连连点头：“好，姐姐就等着，等震儿长大后保护我，那样谁也不能欺负姐姐了。”
“恋儿，回宫后，要好生休养，不要多虑，宫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展翼不忍看她蹙眉，不忍看她如此虚弱，忍不住又一次叮嘱。
轻轻咳嗽了几声，缓了一会，恋儿才微微颔首：“我知道，展哥哥，宫外的事情我顾不上，只能你盯着。还有，那个人，我要她活着，不惜任何代价。”
“恋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她。”展翼连忙答应，从意儿手里拿过披风，为她披上，系好带子，将披风上的帽子遮住她的头。
蔓嫣将面纱给恋儿戴上，虽不忍，但是还是打断了这纠缠不清的告别：“将军，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回宫了。”
恋儿在蔓嫣的搀扶下，在展翼他们的陪同下，走出府，走上马车，落座后，她掀开马车窗口的帘子，看到展翼，意儿，夏震三人并排而立，目送自己，她挥挥手，莞尔一笑，马车一动，她便放下帘子，不再看那依依不舍的眼睛。
“小姐，真好，奴婢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小姐，可以好好照顾小姐了。”蔓嫣喜极而泣，看着恋儿，掩饰不住的高兴。
斜靠在丝绒靠枕上，恋儿正闭目养神，听到她这话，睁开眼，小声提醒她：“蔓嫣，我生病休养，你一直伺候在侧，日日相见，怎么可以有久别重逢的神情呢？小心，别让人寻了端倪。”
抹掉眼泪，蔓嫣点头应道：“小姐教训的是，奴婢就是太高兴了，没把控住，小姐放心，回宫后，奴婢一定谨言慎行。”
伸长手臂，拉过她的手，恋儿笑了笑：“蔓嫣，其实，我真的挺高兴，一路走来，你一直念着我，想着我，陪着我，从未改变。”
“奴婢此生永远追随小姐，照顾小姐，生死不弃，这是奴婢的誓言，也是奴婢活着的唯一目的。”蔓嫣说的掷地有声，眼神坚毅，神情坚定，那决心仿若山谷不可动摇。
恋儿红了眼眶，泪珠在打转，却是笑着：“自我跟蝶儿互换身份开始，你我不再是主仆，而是姐妹，蔓嫣，漫漫人生路，世事难料，福祸难测，我很高兴，有你相伴，我可以安心。”
“小姐，奴婢也很高兴，能够长伴小姐左右。”蔓嫣紧握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替她掖了掖毯子，看着她有些倦容，温柔地说，“小姐，你先睡一会，到了，奴婢叫你。”
“恩，好。”
闭上眼睛，靠着休息，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中毒让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解毒对她也是一种摧残，每次药浴过后，她总是有好几个时辰很虚弱，站立都很困难，曾经健步如飞，如今走一段路都气喘吁吁。
马车很平稳地行驶在京城的大道上，越是临近皇宫，越是安静，越是道路平顺，一路畅通，到了宫门口，蔓嫣拿出腰牌，侍卫便立刻放行，宫门口早就备好了软轿，她坐进去，蔓嫣跟着旁边，朝着御书房走去。
坐在轿子里，恋儿的心情百感交集，想起第一次离宫，心情难过低落，却带着舍弃过往开始自由新生活的向往，回宫时，她与皇上心心相印，情意拳拳，心情是甜蜜的，是快乐的，第二次离宫，她悲伤，落寞，绝望，恍恍惚惚走出去，而此刻回宫，她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
不到一年的时光，世事巨变，物是人非，皇宫依旧如此，没有改变，景色如旧，热闹如旧，威严如旧，那些缺少的人，一点也没影响它的运转，仿佛从未来过。
天空没有留下鸟飞过的踪迹，但是，鸟却已经飞过天空。很多事情，一旦发生，总是会留下印记，即便是遗忘，不提，可心底的踪迹是抹不掉的，就像是不小心划过的伤口，即便是疤痕去掉，但是，你总记得那里的伤口。
难怪老人常说，人只有受伤，知道钻心的疼，感受到彻骨的痛，才能刻骨铭心，不管过多久，都无法遗忘，才会吸取教训。
“小姐，到了，可以下轿了。”
一路上迷迷糊糊的沉睡，思绪纷杂，她正陷入过去的回忆苦苦挣扎中，听到蔓嫣轻柔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轿子已经落稳，蔓嫣已经掀开轿帘，她弯腰走下来。
戴好帽子，整整面纱，送别轿夫，恋儿扶着蔓嫣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御书房，飞儿看到她们，慌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影儿，赶紧迎上去，从另一侧扶着她，三个人穿过中院，直接朝听雨阁走去。
走到听雨阁，走到房间，飞儿关好门窗，蔓嫣将披风摘下，将面纱摘下，扶着她坐在贵妃椅上，拿了一个靠枕让她枕着。飞儿跪下请安，满脸欢喜：“小姐，太好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奴婢真的好想你。”
“飞儿，起来说话，你我之间，用不着行礼。”恋儿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自从知道她身份之后，这些丫头更拘礼了。
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顿时泪流满面，飞儿哽咽道：“小姐，都怪奴婢，没照顾好你，让小人有可乘之机，让你受罪了。”
每个人见到她都是如此，愧疚，自责，心疼，难过。绿竹是，意儿是，蔓嫣是，如今飞儿又是。恋儿真不知道该高兴她们如此关心自己，还是怪她们动不动就请罪，总是好揽责任上身。
看着那哭得梨花带雨，悲痛难耐，恋儿拿出手帕递给她：“好了，飞儿，别哭了，要是眼睛哭肿了，待会出去让人看见，会起疑心的。”
“恩，小姐，奴婢失态了。”接过手帕，飞儿将泪水擦干。
拍拍她的手，恋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声，看着她俩吩咐道：“记住，别留痕迹，来日方长。对了，飞儿，让人去烧一大桶热水，蔓嫣，准备准备，伺候我药浴吧。”
“行，小姐。”
飞儿出去安排去烧水，蔓嫣将换洗的衣服拿到内室，放在屏风后衣架上，将中草药包放在泡澡用的木桶里，并将周围的炭盆点上，聚集温度，恋儿躺在贵妃椅上，旁边小桌上放着一本书，正是走之前正看着的，故拿起来接着阅读。
烧好水后，飞儿安排人将热水抬进来，倒进浴桶了，正好，炭盆烧着，屋子里的温度搞起来，蔓嫣替恋儿将发髻解开，帮她把衣服脱掉，扶着她走进浴桶，慢慢坐在浴桶里，中草药伴随着热气，弥漫了整个内室。
“舒服吧？小姐，烫不烫？奴婢要不要加点凉水。”
“不用，这样正好，泡泡澡，还真是挺舒服的。”
“对啊，泡澡有助于舒缓疲倦嘛，以前小姐都是放薰衣草，玫瑰的。”
“对啊，放些花瓣泡澡，身上香香的，如今，只能放这些草药了。”
“其实，小姐，这中草药还挺好闻的，要是小姐不喜欢，泡完之后，奴婢拿玫瑰膏给你摸摸身体，能遮遮草药味。”
“嗯，好。”
蔓嫣轻轻地按摩着她的肩膀，舒缓她僵硬的关节，缓解她的疲倦，在浓浓的蒸汽中，她感觉那些中草药正慢慢渗入她的肌肤，在她的血管中蔓延，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细碎的，直到开始剧痛。
眉头拧成一股绳，她紧握着拳，手背青筋毕露，心疼的她紧咬嘴唇，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她身体稍稍向前移动，爬在木桶上，手扶着木桶的边沿，借助外力，支撑着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蔓嫣看她突然趴下来，以为要让她按摩背部，便将袖子高高挽起，温柔地帮她按摩背部，按照大夫的要求，顺着背后的经络梳理，按照穴位按摩，促进她的血液循环，促进草药的吸收。
药浴过后，飞儿又提了一桶热水，勾兑好，倒进浴盆，蔓嫣伺候恋儿清洗身子，冲洗中药，飞儿则是拿着毛巾替她擦拭头发，梳理完毕后，蔓嫣帮她换好睡衣，扶她回睡房，飞儿留下了整理内室。
回到睡房，扶她在梳妆台前坐下，蔓嫣赶紧为她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她拿起一个琉璃小瓶，将玫瑰水倒在手心，轻拍在脸上，随后，拿起玫瑰露抹抹脸，看着眼下的乌青，她用指腹轻轻揉揉。
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头发，恋儿轻声问：“蔓嫣，皇上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是去了听梅阁，估计得晚一会。”蔓嫣正铺着床，回头对她一笑。
“哦。这样啊。”
整理好床铺，蔓嫣走过来，接过梳子，一边为她蓖头，一边轻声问：“小姐，你要等皇上回来吗？”
“不，若是皇上回来，就说我休息了。”伸手阻止了蔓嫣的动作，恋儿看着她神色倦怠，心疼地说，“别忙了，我坐一会，就睡了，你下去早点休息吧。”
“好的，小姐，你早点休息。”
静静地坐一会，恋儿才起身，准备去睡觉，刚离开凳子，迈出一步，她突然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被紧紧包裹着，还带着深夜的丝丝凉意，恍惚惊诧之下，她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皇上。”
“恋儿，你终于回来了，朕好想你，好想你。”低沉的倾诉，带着浓浓的思念，唐昊阳把头埋进她的脖颈，磨蹭着，他用力地抱紧她，把她环在他的胸前，似乎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
“皇上，我……”
拥抱太紧，弄得她浑身很痛，本就虚弱无力的身体，此刻更是发虚，脚底软绵绵的，几户站不住，心慌，想要昏倒，她想提醒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后仰，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见状，唐昊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抱到床边坐下，他坐在她的身旁，看到她苍白的脸，心疼地说：“恋儿，怎么回事？蔓嫣说你已经好转了，无大碍了，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雪莲护心丹也没用吗？”
靠在他的肩膀，缓了缓，恋儿才慢慢解释：“别担心，比之前好多了，我身体本就虚弱，毒素得慢慢清除，平日里不这样，今日是刚刚药浴完的缘故。”
“难怪朕闻到中药味，恋儿，看你神情倦怠，怕是累了，先休息。”
唐昊阳起身，蹲下，替她脱掉鞋子，将她抱起来，平躺放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细细替她盖好，突然，他脱下外衣，脱掉鞋子，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皇上。”
突然，唐昊阳凑近她，轻轻吻了她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话，浅尝辄止，相对而躺，温柔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柔柔的说：“乖，睡吧，朕陪着你，等你睡着，朕就走。”
靠的如此近，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十指相握，恋儿很想说点什么，眼皮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最后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