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名冠六宫（二）

“你你你。你你你。”缓过神来，木兰看着恋儿，痛得无法言语，满眼的泪水中愤怒和恨意像是雨后春笋唰唰得冒出来，看得人毛骨悚然。
图云朵吩咐丫鬟去请太医，婉妃见状也赶紧走上前，让丫鬟端水，拿冰块，拿药，小心地帮着处理伤口，水镜刚凑上去，就被图云朵一把推了回来。
“镜妹妹，你就算是再怎么宠爱奴婢也要有个度，哼，都敢殴打主子了，真是能耐不小啊。”图云朵冷冷看着水镜，一脸大义凛然，“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姐姐不给你面子，奴婢以下犯上，惹得主子受伤，不得不加以惩罚，本宫一定要秉公处理，以儆效尤，以免再有奴婢仗着宠爱以下犯上，不知尊卑！”
“云姐姐，恋儿她不是存心的，姐姐不要生气，妹妹代她向姐姐赔个不是，请姐姐宽宥，日后妹妹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手一挥，图兰朵瞥了一眼水镜，冷冷地说：“不用了，妹妹心肠软，估计也下不了手，还是姐姐代劳吧。来人，把恋儿送到刑司房去，没有本宫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望。”
“不要啊，云姐姐，恋儿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水镜急的哭起来，轻轻拉着图云朵的衣袖，苦苦哀求。
婉妃微微一福，也轻声劝慰：“云姐姐，千万别动气，管教下人事小，要是伤了姐姐的身体就不值得了。再说，还是先给兰姐姐看手要紧，规矩以后再教吧！”
“云妃娘娘饶命，奴婢给你磕头了，您要是罚就罚奴婢吧，请饶了恋儿吧。”蔓嫣，菊儿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请求图兰朵，响头一个个磕下去，额头都红了。
恋儿看着，心里又急又心疼，她赶紧拉蔓嫣和菊儿起来，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再这么磕下去，非要头破血流不可！
“云妃娘娘，奴婢并非有意伤害兰妃娘娘，是她动手打奴婢，奴婢躲得快，她落空打到桌子才会受伤的，所以打主子这条罪，请恕奴婢没法领。”恋儿拉走水镜，推到一边，走到图兰朵的面前，盯着她，“至于你说的奴婢不跟你们行礼，奴婢承认，可是，你说奴婢不懂礼数，不分尊卑，这罪奴婢也是没法领。”
“你是丫鬟，本宫是妃子，你不该给本宫行礼吗？见了本宫不行礼，这不是不懂礼数是什么？本宫教导，不但不听反而口出狂言，这不是不分尊卑又是什么？”
“哦，这个，都怪奴婢，奴婢方才无意中听到一些难听的话，一时生气，就给忘了，皇上曾经答应奴婢，除了太后之外，奴婢是不用给任何人行礼的，所以奴婢并非不知礼数，不过顺应皇命而已。”恋儿微微一笑，轻轻道来，悠闲地看着气得浑身哆嗦的两位妃子。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你不要信口雌黄，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责难吗？你妄想，本宫不会放过你的。”痛得满脸都是汗，兰妃听了恋儿的话，咬牙切齿地大吼。
图云朵向来冷静理智，心思缜密，听到恋儿的话，她微微一顿，半信半疑，不由得反问：“你有什么证据？你这么说我们会相信吗？皇上是很宠爱你没错，也给了很多赏赐，可是，目前你不是还没封妃吗？你此刻的身份还是丫鬟，汉唐尊卑如此分明，皇上岂会做这样的许诺？”
愣了一会，恋儿轻笑，耸耸肩：“奴婢已经据实相告，信不信由你们了，再说了，奴婢虽然任性，可是就算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犯这欺君之罪啊！”
图云朵一把拉住正要冲向前教训恋儿的木兰，笑着说：“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宫也要为木兰讨个说法，本宫这就去找太后，请太后处理，就算皇上一时兴起偏袒你，本宫不信太后也会任由皇上胡闹！”
说完，就扶着木兰，带着丫鬟们风风火火往外走，婉妃和水镜紧跟着想要劝阻，就在她们一只脚迈出门槛时，恋儿笑着说：“奴婢奉劝两位娘娘，最好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恋儿的话一出，急速的脚步停下来，所有的人都转过身看着她，在众人发难之前，恋儿淡淡一笑，说：“娘娘请太后出面，无外乎害怕皇上偏袒奴婢，处事不公，可是，太后就一定会向着娘娘们吗？所谓，无风不起浪，有因才有果，太后固然重视礼仪，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奴婢记得太后处事一向公平，最恨无事生非之人。”
看到两位妃子微变的脸色，整个玉湖宫鸦雀无声，静的仿佛掉根针就可以听得见，恋儿走过去，看着图云朵，微微一笑。
“奴婢想，太后不会只听信娘娘的片面之词，为了慎重起见，太后一定会先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想，娘娘心知肚明吧。在场这么多人，娘娘要是全部收买怕是不可能吧，总会有不同的说法。再说了，兰妃娘娘受伤的真相到底怎么样，我想娘娘比谁都清楚，这事儿真要是细细追究下去，奴婢固然有错，可是，娘娘就一点是非也没有吗？”
“皇上的许诺纵然你们不信，但是，一旦惊动了太后和皇上，真假就可分辨，那时奴婢的错也就不是错了，可是娘娘不同啊，如此一来，怕是要惹一身是非了，娘娘跟婉贵妃说的话，奴婢听得真真的，现在还在脑子里晃荡呢！”
看着木兰和图云朵苍白的脸，微微颤抖的身体，恋儿的心更加安定了，局面尽在自己的掌控中，她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
“奴婢还记得，团圆节那日，太后曾叮嘱，众位娘娘都是伺候皇上的人，是自家姐妹，要团结友爱，家和万事兴，当初娘娘们可是答应的很是爽快呢，如今却阳奉阴违，你说，太后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皇上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兰妃和云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迈出去的脚收回来，站在门口，她们眼神闪烁，惶恐不安，少了几分愤恨，倒是多了几丝忐忑。
“两位娘娘如此聪明，该何去何从，心里大概也有数吧，奴婢记得皇上最讨厌后宫嫔妃拉帮结伙，背后耍手段，做小动作，陷害其他人，搅得后宫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若是皇上不小心误解了两位娘娘的为人，一生气不再召见两位娘娘了，如何是好？”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知道轻重，不用再多说，恋儿走回去，坐在椅子上，微笑着望着门口的那群古代的美人，静等好戏。
沉默了片刻，图云朵苍白的脸色微微缓解，她强颜欢笑，轻轻说：“本宫不知道恋儿你有皇上的特许，教导你规矩也只是为了后宫礼仪，你不要放心上。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闹着玩，难免会碰着伤着，所以兰儿的手才会受伤，谁也不许乱嚼舌根，免得影响了姐妹情分，如果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到本宫的耳朵里，本宫决不轻饶！”
“是，奴婢遵命！”所有的丫鬟和下人听到云妃的一席话，都冷汗涔涔，忐忑不安，慌忙行礼，谨言慎行。
“还是云妃最聪明，反应最机敏，最识得大体，难得皇上会让您暂领后宫。”恋儿轻笑，视线扫过木兰疼痛不甘的脸，笑着说，“其实，奴婢知道两位娘娘的担忧，也能理解你们方才说的那些难听话，不就是因为皇上对奴婢的厚爱，两位娘娘害怕失了恩宠吗？”
一语说中两人的心思，她们俩对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恋儿明白，皇上明目张胆，史无前例的恩宠是会让人心有戚戚然，再说了，团圆宴上的事儿，她冷眼痛视的目光，应该是让这两位心慌的缘故。
所以，她看着两位娘娘，轻笑一声：“不过，娘娘们请放心，虽然皇上确实很宠爱奴婢，可是，奴婢跟皇上有过约定，皇上不会封奴婢为妃，所以奴婢也不会跟你们争宠！”
“怎么可能？皇上这么宠爱你，他对你的宠爱可是从来没有的恩宠。”
“是啊，皇上摆明了宠爱你的心，怎么可能不会纳你为妃？”
看着两位的一脸怀疑，恋儿忍不住翻白眼，心里嘀咕：拜托，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跟你们争宠呢！要不是担心水镜，玉坠也在皇帝手里，我早就离宫游玩了！
“奴婢没有欺瞒两位，皇上确实曾经有意要立我为妃，可是，我拒绝了，我不想当妃子，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丫鬟，所以你们不用费尽心思，也不用担忧害怕，你们的恩宠我不会争，也不会抢，皇上跟我的情谊跟你们是不同的。”
看着她们安心的表情，仿佛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不过，既然答应皇上要帮他看着后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忍不住劝告这两位娘娘，也是说给所有的娘娘听。
“其实，后宫的女人就跟春天御花园里的花一样多，要是整日里想着怎么除去吸引皇上目光的花，不但自己疲惫心累，再说花这么多，就算是这朵枯萎了，还有别朵绽放开来，层出不穷，怎么可能除得干净呢！”
“所以，与其盯着别人，不如修身养性，开好自己的花，散发迷人的芬芳，去留住皇上的心，这才是长久之道。帝王本就是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可能只取你一瓢饮，再貌美如花的人，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谁的青春也不能永恒常驻？娘娘们能一起入宫，本就是缘分，应该和睦相处，团结互助，就算哪一天有了新的花骨朵，勾走了皇上的心，至少还有姐妹相依，日子不会太艰难！”
“再说了，一朵花的美丽怎么能比得过花团锦簇来的炫目呢？若是四位娘娘可以齐心协力，互让互爱，奴婢想，皇上若是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心安欣慰，也一定会对四位另眼相看，心存敬意和爱怜，就算是日后再有佳人进宫，你们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那也是不能轻易动摇的。”
恋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听得入神，四位娘娘的眼睛里都是若有所思，也许她的话，她们多少也听进去了，四位都是生活在皇室中的人，对于皇宫的生活定是非常了解，她说的这些话，她们一定明白，至于是接纳还是抛之脑后，就见仁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