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九一篇（晋升）

雪依旧下，天乐低着头，怀念刚刚感受到的梦幻，中将听到这冷冷的话，却也没计较，或者说，他从没计较过，对于国家，他问心无愧，可对于这些年轻的士兵，他却是百死也能赎其罪。中将依旧带着笑，说：“难道我找你就必须有事么！”
天乐依旧没抬头，只是说：“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想静静。”
天乐的话明显有赶人的意思，可是中将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走到天乐的床前，说：“这批士兵怎么样。”
天乐低声说：“还好。”
“难道鬼魅训练的士兵就只是还好么！”中将的话带着讽刺。
天乐听出了这明显的讽刺，却也是不在乎，说：“我毕竟不是队长，我只是个小兵，无法做到事事都如你们的意。”
中将听到这话，语气开始严肃：“我相信我一手挑选的队员不至于只有还好，我更相信我选择的教官不止是教出几个还好的队员。”
天乐苦笑：“我就知道对你们这些老军痞说话，从来就不能搪塞。”“说实话吧。”看到天乐的样子，中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害怕他花费了几个月选拔来的精英却一个都不行。
“第一小队适合参加无魂预备役特种兵，而二队可以加入鬼魅预备役特种兵。”天乐如实的说出了训练结果。
“和当初的你们比怎么样。”中将问道。
“不能说我们，只能说比我当初更强，只是它们缺少真正的战斗，流血的战斗。”天乐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但还是比较谦虚，或者说他心里就一直觉得他是鬼魅最弱的一个。但中将却是一个明白人，想起当年鬼魅队长天鬼的话：那个年轻的士兵，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兵王，他不拘一格，忍耐，服从，军事素养都是鬼魅历年来最标准的一个士兵。中将相信他的兵不会欺骗自己，但还有一句话却也是困惑了他很久，那就是天鬼也说：那个兵，有心事，而且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像个地狱使者。
中将回想了一下当初天鬼的话，看了看天乐，他明白他这次没有选错人，中将再次严肃起来，拿出一个文件，严肃的说：“命令！”话一出，天乐立马条件反射般的立正，中将宣读命令：“今军区特别命令，晋升何天乐同志为无魂预备役特种大队副队长，同时兼任鬼魅预备役特种小队队长，军衔上调为中校副团级干部，望何天乐同志能忠于军队，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命令宣读完毕”。天乐没有上前接受命令，只是站在那里，中将说：“过路鬼，有什么问题么？”
“报告首长，请问能不能不接受命令。”天乐再次立正，语气很认真的说。
“不行！”中将无情的拒绝。
“是！”天乐上前拿着任命书，打开文件夹，上面是两颗星的军衔，天乐却不敢接，当初队长就是这个军衔，他真的觉得自己不配身居队长之位。
“说说你的顾虑吧！”这时中将的语气也是放松了下来。
“第一，我不能长居部队，第二，我的资历不够，第三，我配不上这个职位。”天乐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
中将看了看天乐，脸色复杂，但还是说：“鬼魅的队员，从来都不是长居部队的，它们本就是时刻等待召唤。你经历了19次任务，每次都是面临生死，试问这些有谁能和你比。你是鬼魅唯一的存在，你不配谁还配呢。”
天乐低下头，中将说的他都知道，但他还是说：“可以不用给我授衔的，毕竟我们这些人即使时候又有谁知道呢。”
这话一出，中将也是一阵难受，走到窗前，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我想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个安慰吧，你要知道，我们又有多少革命先辈，它们无缘授衔，它们的尸体都无处安身，可就是因为它们，我们有了安宁的国家，也是因为它们的牺牲换来了现在的和平。跟它们比，我们其实连下士都不如，可我们还是得活着，随时准备做下一个为国牺牲的军人，因为我们都深爱着我们的国家，深爱着我们的人民。”
老中将说这番话时，眼睛却也是有些湿润，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红过眼的将军，在这时却是彻底的脆落了下来。
天乐看着老中将的背影，他似乎发现老中将比原来更老了，头发也是更白了，天乐低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别的部队牺牲了的战士，也是一种福气，因为至少还有活着的人在想念它们，而我们，如果全都牺牲了，又有谁会记得我们呢，像我这样活着，不就是在想念那些死去的战友么。”
“你错了！”中将冷冷的一句话砸了过来，天乐抬头看了看老中将，有些不明所以。中将接着说：“你说的这些我不认可，那么以前那些建立国家的革命先辈呢，它们又有多少是无名无姓的士兵，可是我们都知道这片秀美山河，是它们用鲜血打下来的，所以我们记得，我们一直都知道是革命先烈为我们打下的天下，而你们，也有人知道，有那么一群士兵，在守护它们的安宁。”
天乐听到这话，大声喊道：“是吗，我们的家人知道么，我们的爱人能知道我们的存在么，我们死了，家人会以我们为荣么，你知道我们的事情是绝对机密，因为我们树敌太多，你们担心我们的家人会受到我们的敌人威胁，可你知道么，我们也是人。”
中将转身，同样大吼道：“可你更是一个兵！”中将死死的看着天乐的眼睛，他太了解它们的内心了，身为特种兵，却没有公开的编制，更无法公开亮相，做得最多的就是在黑暗中完成任务，战友牺牲了，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面鲜红的旗帜伴随入土。
天乐同样死死的看着中将，看着眼神坚定的老人，天乐也是低下了头，他明白作为一个兵的责任，可是它不甘心，但却没办法。
中将走过来，拍了拍天乐的肩膀，轻轻的说：“好好干！”转身就离开了。
天乐苦笑了一下，原本只想当个兵的他，如今官却也是越来越大，而他也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也是越来越大，更明白的是他离他的爱情也是越来越远。
老中将离开后，天乐望着离开的老将，他明白老将的痛苦，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已经见惯了生死，但不能说他冷漠，每牺牲一个战友，对老将的心都是千刀万刮，他不是没有想过一起牺牲，只是强大的信仰支持着他，原因就是国家还需要他，而他活着也是为了让死去的战友，在每年的某个时刻，有个人思念那些死去的战友。
如今的天乐也是不断的向老中将那一步走去，看似冷漠的一生，却有一颗火热的心，一颗思念战友的心。
抬头看看昏黄的天花板，天乐知道在部队里，他很多方面都回不去了，他也曾无数次像今天这样，抬头望着天花板，然后自己问自己：如今的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今天天乐也是得出了答案，当自己看着人民在和平安宁的社会中生活，而自己又是守卫这一方乐土的守卫者，想到这里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天乐不顾身体的伤痕累累，从床上下来，此时已经是零晨3点，外面安静的只有风的声音，外面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天乐拖着疲惫的身躯，伸手接了几片飘摇而下的雪花，冰冷从手心一直传到心里，天乐打了一个哆嗦。这时，修罗拿过一件军大衣披在了天乐身上，天乐没有回头，他知道修罗一直都在，天乐看着外面的雪景轻喃：“也许制止想念的方法，就是将自己的心变冷。”
修罗上前一步，与天乐平行，只是说：“可我们是人，只要活着，心就会动，然后就不会变得冰冷。”
天乐抬头，心里很难受，一抹泪水迅速的凝结而出，可就要掉出眼眶时，天乐赶紧的走出了屋子，走到空阔的雪地上，手不经意的从眼睛划过，然后泪水就再也不见了。只是手背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咸味。
抹掉泪水后，天乐的表情再次是冷冰冰的，说：“集合吧！”
看到天乐那瞬息万变的神色，修罗不禁难过，眼前的青年，年少便已身居队长之位，可这些却又是凭他自己拼出来的，从这些天的训练中，修罗可以想象到当初的过路鬼经历了怎样的训练，而受的这些苦，它却从没提过，更没抱怨过。修罗走上前，用少有的关心语气说：“要不今晚就算了吧，你的身体也受不了”。
天乐神情冷漠，语气带着冷冷的严肃：“执行命令。”看着天乐的眼神，修罗突然觉得很委屈，可她忍住了，只是马上立正，大声道：“是！”然后转身就吹响了集合哨子。
对于天乐来说，一天又过去了，对学员来说，痛苦的一天又将继续。
本就无缘，可怜情深，唯留思念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