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这厢陪着乐母去了正房,一路上看到乐母有些神色憔悴。
心中想来,今日的事对她这位婆婆不可谓不大!
所以跟在身边陈婉也仅是虚扶着她,一路上并未说话。等到了内室,才听乐母开口说道,“你也折腾了一天,又怀着身孕,早些歇息去罢,我这里有嬷嬷们伺候就行了。”
陈婉听到乐母并未打算留下来将她训斥一番,不免有些惊诧,可是转念一想,今天这阵势怕是连她婆婆也是被迫来走的这一遭,那她心中有气也可想而知。
恭敬地福了一礼,淡淡地开口,“母亲早些歇息,儿媳就先退下了。若有事尽管知唤我。“陈婉说的恭敬,但是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毕竟说起来,她也仅是和乐母见过两面,而且听说之前,乐母可是对她这位儿媳并不满意!更不必提,当初乐天是因为陈婉而身受重伤。
可是乐母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被嬷嬷搀扶着疲累的靠在榻上,双眸微闭,脸上的憔悴之色显而易见。
陈婉领着半芹,半夏回了起居室。
等到坐在椅子上才惊觉自己的腿好似没了知觉一般,待半夏掀起她的裙摆,褪下布袜子来看时,才发现两条腿肿的像两个金华火腿一般,手指轻轻按下去,就是一个坑,半天都浮不上来!
半芹,半夏虽说都懂医术,可却也不敢擅自给主母用药,半夏赶忙支使半芹去找巫枫兰前来给陈婉看诊。即便陈婉一再强调应该是折腾一天,又站了许久累的,可是二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倒地将人请了来。
待巫凤兰诊过脉之后,明确说无大碍,开了个补中益气,安胎养身的方子,二女才真正松了口气,服侍陈婉歇息。
※这厢乐天和君飘尘二人一个各坐一边的喝着茶,慢条斯理地聊着天,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定是要非议乐天目无君上,于理不合,可是如今这屋子里就二人在,也就没了这层估计,二人还像是君飘尘不曾做天下之主之前的样子,只听他开口问起乐天,“关于乐氏,你有什么打算?“乐天听到了问话,端着茶杯看着杯中的茶叶沉浮,慢慢地在热水中舒展开叶子,半天没有出声,等到君飘尘以为乐天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时,才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如今都以不再是乐氏的宗子了,还担这整个乐氏做什么!即便我父亲仍在乐氏,他身为护国大将军,难道连我母亲也护不住?!……那乐氏又与我何干?!“乐天这番话,军飘尘却并不认同,“可不论如何,你毕竟是乐氏子孙,乐老族长当初可是对你寄予厚望!”
“老祖宗都外出云游了,可见他对如今的乐氏是多么的失望!他在时,我保乐氏平安,可如今,连他都离开了,我又被去了宗子身份,我乐天又何必非要将乐氏拉了来背在身上!?”
他这番大逆不道地话说的君飘尘都被气笑了,“可你真就眼睁睁地看着乐氏倾颓?”
“自古我们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哪个不是盛极必衰,之前乐氏被架在油锅上炙烧,如今油枯了,该败则败,谁也改变不了,即便我能够挽救一时,可也顾不得千秋万代。历代的朝廷更迭尚且如此,小小一个世家又岂能逃得过!”
听了这番话,君飘尘倒也收起了刚刚的苦笑,紧蹙的剑眉显露出他此时的情绪,“当年师父就说,你是我们师兄弟当中最冷情冷性的一个,可是看着你对陈婉那丫头的作为,我还当你真个改了,原来是只对她一个人改了!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我也就不再赘言“君飘尘一边说着,就一边从位置上站起来,随意的整理一下衣冠,吩咐福总管摆驾,”朕先走了。“说完也不待乐天起身相送,领着人回了皇宫。
乐天在君飘尘走后,也回了内室,先去乐母那里请了安,结果被嬷嬷告知乐母今日因受了惊吓,已经早早歇下了。乐天也不以为意,似乎已经是在意料之中,嘱咐了嬷嬷们几句,就转身回了他和陈婉的住处。
等进了宴息室,才被帮他更衣的半芹告知陈婉身体不适的事情。
乐天挥开了正给他更衣的半芹,几步走到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的陈婉,神色不定,听着半芹在一旁汇报着,“已经熬了药,只是回来后一直睡着,所以晚饭和药都不曾用过,饭菜和药都在火上温着,……“乐天听着半芹的汇报不置一词,甚至连神色都不曾改变,就那么坐在床沿,身边的半芹说完之后,进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杵在这里……
“下去吧……”乐天的声音极轻,若不是半芹听力不错,真就错过了。
半幅了福身,半芹倒退着出去,顺便关上了内室的门。但也并未走远,只是立于门外等候吩咐。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半夏从小厨房过来,抬眼就看到了半芹,“怎么杵在这?不在房里照看夫人?”
半夏直觉上以为半芹又偷懒滑头,看着陈婉睡下溜了出来,结果却看到半芹紧蹙的眉头,难得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不在焉地答道,“主公在里面……”
半夏嗯了一声,端着手里的安胎药正要进去,却是突然又被半芹拦下,正要开口,却被她抢先说道,“先禀报一声吧,我看主公的神色不虞,……”
“也好。”半夏应声之后,将托盘置于一手,才轻轻敲了几声,“主公,安胎药熬好了,最好趁热服下。”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半夏以为里面的人是不是没有听见,打算再次禀报时,才听到门内说了一声,“进来吧。”
听着声音,半夏知道,说话的人是自家主公。她端着药进门时,半芹也悄悄地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主公,药……”半夏有些拿不准,不知道乐天是否要亲自唤醒陈婉,还是让自己和半芹服侍着喂药。
乐天接过碗,一边用手试着碗边的温度,一边开口问道,“谢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听到乐天突然问起,半夏楞了一下,转念就知道主公的意图,接着回答道,“赵公子仍旧不见踪迹,好像谢氏宗族施了压,他似乎也有些不堪重负!如今也抽不开身,使不得力,主公若是不帮他一把,我看谢晋这心愿,怕是难圆了。”
乐天听到半夏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半夏忐忑望过来的眼神,只听“噗通”一声,半夏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半芹跟在身后,看到半夏跪了,自己也跟着跪在她身后。
“那赵陵现在何处?““属下不知。”半夏回的犹豫,半芹跟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想开口,却看到半夏警告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可是二人的互动,又怎么能逃得过精明的乐天,“你二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既然敢背着我帮人逃脱,又背着我帮谢晋张罗,怎么到了如今的地步,又不敢跟我开口了?”
乐天的话说的极轻,声音里也透着一丝随意,可是跪在他面前的两女却不由胆颤,从小跟着乐天的两女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乐天这人越是真的生气了,就越是会表现的不在意,可真个处置起人来,就越是半点的不含糊。
两女不敢再开口,倒不是真的怕被责罚,而是怕此时越是开口,主公越是生气,到最后岂不是不但帮不了谢晋,反而更让他处境艰难,无力翻身!
就在乐天又要开口时,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动,很显然,很快就要醒了,乐天低低地开口说道,“此事改日再议,你二人不得再插手多管,也不得再夫人面前多提起一丝半点!”
两女连声应下,退出去准备吃食去了。
乐天独自一人,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