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一条早已废弃的崎岖山路上,和尚大师缓步跋涉其中,突然驻足抬头往上看去,不知是看漫天星斗还是月朗残云。蒋不吝正好隐身从其上飞过,和尚大师目光看过来,蒋不吝身有所感,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青年和尚,蒋不吝连道晦气,才脱牢狱又遇和尚,加快速度向前飞去。
和尚大师合掌皱眉一叹,轻吐一句阿弥陀佛后继续前行,这句阿弥陀佛落入极远处的蒋不吝耳中,如同洪钟大吕,将他隐住的身形从空中震出来。
蒋不吝心中大骇!压低身形落到地上,暗道如今怎还有那么多高手?还好和尚心善,要是遇到道士见自己一身妖气大大摇大摆的御空飞行,前来找茬就危险了!想到这里蒋不吝收敛气息安步当车,认准方向在山林中快步行进,前面隐约露出一缕曙光。
盛夏的日头毒,八九点的太阳就能照得地面冒出烟来,关鹏举乘着早上那一会儿的阴凉,早早到了浮生茶馆,找我喝茶。
难得的双休日,这小子不躲在家里睡懒觉,一大早的跑到我这里来喝茶,他可不是爱茶之人,这里面有猫腻!
我给关鹏举泡上一杯洞天猴魁,越看越觉得他憋着坏,我坐在他对面摸出紫砂小壶慢悠悠的喝上一口,眯眼看着外面的树荫,你不动我也不动,最近我练气无果,养气略有小成,能这样坐一天不说话去,我不信你关鹏举能憋得住。
果然,当我给他第二次满上茶水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道:“老方!你年纪也不小了,最近有没有合意的女孩子……”
“小武!”不等关鹏举说完,我打断他的话叫着小武,难怪这小子今天都不拢边,这才两天,就把我卖的一干二净!自从上次见到那位姑娘后我再没有去过那家瑜伽室,癫道人不知怎地,也不去湖边睡午觉了,我想顺路去看看的借口都没有。
小武皮着脸跑过来笑道:“老板!不怪我!是关哥打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也是为你好啊老板,就你这榆木疙瘩,啧啧!还是关大情圣替你出马靠谱!我问你,人家叫什么你都不知道吧,这都几天了,放国外都可以领证了,你看我……”
我连忙打断小武的话头,那小子又要扯到自己和杏娘了,天问先生是童子身入道,没有情爱经验,给小武编造的记忆是他和杏娘一见钟情,小武闯进鹤翼神宫,大闹婚礼,杏娘当下就嫁给了小武。如此狗血的情节,居然被小武挂在口头到处吹嘘,不知道等他恢复了天枢子真身后会不会脸红。
“老方!老方!说说,到底是谁?小武讲得天花乱坠,说人家是天女下凡,要不就是狐狸精转世,才能把我们的临渊兄迷得昏头转向,问小武他还不说,学会吊人家胃口了!”
小武当然不知道,那天癫道人和大白回来后和小武嘀咕了半天,可癫道人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肯定是他们三合计出的这个主意,撺掇着关鹏举来探我的底。
我正愁怎么和人家搭上话,总不能直接过去找到人家姑娘说:我是修士,我们结伴双修,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去!这样会被人家觉着脑子有毛病,我不会和异性套近乎,从小看见女孩子家就脸红耳赤,话都说不囫囵了,更别说当着自己中意的女孩子。
关鹏举来,正合我意,他嘴里涂蜜似的,最会哄女孩子欢心。说来奇怪,读大学那会儿他和我一样,见了异性就紧张,这些年不知怎么地出落了个情圣来!
于是我和关鹏举挑明,看中了街市上开瑜伽馆的老板娘,要他帮忙打听情况。
关鹏举一口喝完杯中茶水,一抹嘴,抬脚就走,边走边道:“你叫朱喜把串烤上,中午咱喝酒庆祝!”
我哪敢怠慢,吩咐小武马上给朱喜打下手,今天东家有喜,茶馆关张!
朱喜满头大汗的在厨房里忙着,小武、癫道人和大白鬼鬼祟祟的围在空调旁,我心里七上八下,在茶馆里面来回踱步,不知道关鹏举会带回来什么消息。
我焦急的喝了一肚子水,走路都能听见肚中咣咣水响,关鹏举总算回来了,他进来茶馆后,除了朱喜之外,我们都围了上去,关鹏举神色不太自然,没有开我的玩笑,我心中咯噔一响——坏了!
关鹏举情圣的名头名不虚传,三个多小时就把人家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连手机号都要到了。可惜啊可惜!人家早就结婚了!那位姑娘名叫五溪儿,丈夫是一名商人,常年在国外行走经商,无暇顾及家里。五溪儿家境优裕,丈夫时常不在身边,又没有生养孩子,自己闲不住,不喜欢太寂寞也不喜欢太热闹,于是就在街市盘下一间门面开了瑜伽馆,不为赚钱,就是在景色秀丽的地方打发日子。
听了关鹏举的介绍,我有些心灰意冷,大家不知说什么安慰才好,只有癫道人满不在乎:“不能啊!本真人算定的事怎么会错!修道人看重这些俗世表象作甚,我老人家喜欢她!改明儿我给你从天师内府拿一枚驻颜丹来给她服下,等她丈夫寿数到了,你再娶过来不就得了!几十年,弹指一瞬!不过那小姑娘命数也到了,本真人还得掏摸些延寿的丹药来……本真人的红绳可不是胡乱牵的,非得把你们撮合在一起方合了本真人的心意!”
听癫道人扯着不着边际的话,我先笑开了,招呼朱喜上菜上酒,回头见关鹏举目瞪口呆的看着癫道人,我拍了关鹏举一把道:“别理他,疯着列!”
……
无名府中,开阳子正在客桓精舍中接待一名来客,来客身量高大,身着葛衣,满脸须发丛生,自然垂下,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个发髻,愁眉苦脸对着开阳子说道:“开阳子道友!你倒是给个话啊!天问老祖到底还有多长时间出关!事关我家老祖行踪,尊上说了,不问明白不让我回去!我总不能呆在无名府一辈子吧,教中还有诸多事情等我去处理!”
开阳子苦笑道:“满道友!不是我推脱搪塞,老师何时出关我真不知道,老师神游天外,我也没有办法,不如满道友叫尊上过来,一同与老师神游,或可将老师唤回!”
那人压低了声音道:“开阳子道友!我那尊上是关心则乱!眼见天问老祖说的日子近了,我家老祖还是不见踪影,尊上不敢来,怕断了希望。”
“满道友放宽心,你何时见老师说错过,老师的境界修为不是我等可揣度的!放心下来,不是还有一段日子嘛?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我们许久未见,这几日且论道饮酒!”
开阳子说着倒上一杯美酒递过去,那人苦着脸喝下,地上空酒坛已经数个了。
……
就在开阳子和那位满道友饮酒论道时,拜月神教洞天中,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树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有些类似道教符箓花纹,但比之繁琐复杂无数倍,树身纹路上白色光华流转,光华围着纹路流转一圈后汇集到树木茂密的树冠处,碧绿色的树冠吸收白色光华,反哺出翠绿的光华流入树身纹路,流转一圈至树身底部化为几滴碧泉落下,汇入树旁溪流,整条溪流都是碧绿色,其上灵气氤氲,显见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可是溪流在拜月神教洞天中随意流淌,来往的拜月神教弟子没人在意取用。
这棵树原本是拜月神教神物,后来弃之不用,许久无人打理,没有人发现树身上那细密的纹路中一处有了细微的裂痕!
大树下,树根延绵数十里,最后扎进一处血海!血海翻滚不已,无数血影在血海中翻腾,每条细微树根都扎在一条血影身上,随着树身上纹路裂开,其中最粗壮的一条树根断裂,这条树根连着的血影无意识的在血海中游荡了一会,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冲向附近与树根相连的血影用力摇晃,其他血影毫无反应,得了自由之身的血影对着树根连咬带抓,树根丝毫无损!
最后血影放弃,盘坐在血海中,良久,他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身形渐渐变化成一名年轻男性,两道淡淡红光从年轻人双眼中射出。
“芥子空间?!”年轻人自语道。
“咦!那处有破损!”年轻人目光盯住金雕方歌挖出的那条石洞喜道。
年轻人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在迎接大神降临,为何最后那段我记不起来了!到底遇到了什么凶险?兄弟们为何都已化身为血煞,又怎会被妖异树根缠住?不行!我得出去!”
年轻人打定主意,身形化为一道红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从石洞中穿破洞天而出。
石室中,轮到妖修冯思看管胥化舒,年轻人从石室中一穿而出时,冯思打了个寒颤道:“怪事怪事!某家千年没有打过寒颤了,难道是修为被封太久,遭了风寒了不成?!”
年轻人从树下血海中脱身而出,大树树冠碧色大盛,树叶摩擦发出嗦嗦声!可惜此时树旁空无一人,倒是洞天中有一老者抬眼看了看,似乎此事与他不相干,由得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