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景区的路灯不似大马路上的那般明亮,淡黄色的灯光略有些模糊,我远远的缀在金丝眼镜他们后面,现在虽然才晚上九点多,在街面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但在这景区里面已是看不见人影,跟得近了立马会被金丝眼镜他们发现。
我睁着天目,金丝眼镜他们的一举一动丝丝入目,就连说话声也清晰可闻。
“大哥,你说我们这算是加班了吧,有没有加班费?这一个月都是早出晚归的。”左边那个魁梧的汉子说道。
“欢崽,这才几天就受不住了,不过这些时也是累着大家伙了。一会出去,我请客,去正规的大酒店喝晚茶,啤酒管够。”金丝眼镜边走边说。
“还是大哥体谅小弟们的辛苦!我们还是去中央酒店吧,那地方门子深,用的油正道,咱也吃的放心。说到那地方的虾饺我口水都忍不住了……,不过说起来,大哥最近怎么这么拼命?”
“唉,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今年高三,眼见没两个月要高考了,我看他成绩悬,这不是寻思着多攒些钱,托人找关系,交赞助费什么的都要钱啊,我得先备着。最近政府打击力度又大,好多老点现在油进不去,同行也多!这口饭越来越不好吃了。”金丝眼镜说到了疼处,发着牢骚。
金丝眼镜原本纠集了一群小混混在武昌南那片专卖地沟油,收产销一条龙,这些年政府对地沟油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不少正规的大酒店地沟油进不去了。金丝眼镜头脑灵活,向新城区和原本看不上的边角旮旯里发展,像朱老板他们公司就是上个月金丝眼镜新发展的销售渠道,这些日子正好“跑业务”跑到磨山景区这块儿。他们的手段颇毒辣,若是不用他们的油,不几日就有小混混上门,吃着饭就说油不对,打砸一顿扬长而去,报警也没办法,酒后闹事,属于民事纠纷,谁受得了一个月闹上这么几回啊,不少小店子最后还是用了他们的地沟油。金丝眼镜不知道他们这次踢到了铁板,还是块要命的铁板!
金丝眼镜他们正在边走边说,迎面不紧不慢的走来了一人,我远远望去,暗自吃惊,走过来的那人正是朱老板他们公司的小高,让我吃惊的不是在这个时间和地点看见了小高,而是在我天目注视下,小高身上气机浮动,在无名府的时候,天问先生让我用天目观察了各种气机,小高身上的气机乃是水谷转化的后天之气,其气不纯,显然没有炼化,这不是修道士,是内功高手!内劲在他身上沿着几条线路缓缓运转,内劲越转越雄厚,在我眼中其势犹如苍鹰搏兔一般,这是准备出手的架势!
金丝眼镜眼见小高走在路中间,迎着他们过来,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一双眼眸子直盯着自己。金丝眼镜站定,张开手臂将他身后的两个大汉向后扒拉下,问道:“不知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找我有什么事?若是兄弟我这次捞过界了,我在这里赔个不是,大家和气生财!在下金眼,几进几出的人了,不知道朋友听说过这个名号没有?”
高飞现在哪还有半分羞涩的样子,抬手行了一礼:“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朋友你过界了!”
金丝眼镜奇到:“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块我从没听说过有人在做生意啊?这位朋友不知道怎么称呼?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高飞一摆手:“我是你们白天去的朱氏公司的会计高飞,你卖地沟油到我们公司就是犯了我的忌讳,你的老窝现在应该被查抄了吧,不过你这首恶不除,我总是不安心!”说罢高飞把袖子挽了起来,手指缝间寒芒一闪。
金丝眼镜狐疑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双眼盯着高飞脸色不定,电话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金丝眼镜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怒极反笑道:“好你个小雏儿,敢断你金爷的后路,这地方风水不错,明年你金爷会给你上柱香的!”
说罢提起裤管,从小腿上拔出一把牛角尖刀向小高扑了上去,那两名大汉见金丝眼镜如此,不待吩咐,也拔出匕首一并上前。金丝眼镜恨极,这一刀看得分明是向小高的胸腹间直捅了过去,两名大汉匕首朝向小高的大腿招呼,我正犹豫是不是要出手相助。只见小高轻退一步,让过金丝眼镜他们,神色从容,还朝我这个方向瞟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见他如此,我也乐得看热闹。
小高又退了两步,险险避过匕首说道:“一定要动手?”
金丝眼镜跨步向前:“今儿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金爷!”
小高一矮身子:“好!如你所愿!”
两手间各弹出一把奇形小刀,这时我看得真切,原来就是昨日采摘西兰花的刀具。只见小高身子一长,浑身气机暴涨,身形围着金丝眼镜三人飞快的闪动,双手极快的挥舞着。金丝眼镜三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不动,在他们眼中已然看不见小高的身形,只见黑光闪过金丝眼镜他们身上就多了条伤口,我用天目注视着小高的动作,心中默念:“八百二十七、八百二十八……九百一十九!”
小高站定了身形,双手上的两把小刀光亮如新,刀身上没有半点血迹,再看金丝眼镜他们三人,都瘫软在地,每人身上不多不少九百一十九道伤口,伤口流出的血水不多,口舌弹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高向我站立的方向一拱手,说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敢在这荒野之地跟踪这几名恶贼,想必也是艺高胆大的义士!不如出来一见!”
都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果然名不虚传。于是我隐去天目,从树后走了出来,待走近了,小高看清楚是我,吃惊不小:“原来是方老板,没想到方老板也是练家子,失敬!失敬!”
我脸上一红,我是什么练家子,要不是仗着几件宝物,我哪敢跟着金丝眼镜这几个恶人:“小高经理好身手!好侠气!佩服!佩服!我茶馆就在这附近,晚上出来散步,偶然间遇到罢了。”
小高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我皱了皱眉头,看着地上的金丝眼镜三人问道:“小高经理,这三人不知道如何处置?”
小高反问道:“我和这三人的对话想必方老板都听见了,这三人卖地沟油,本就天理难容,我也给了他们停手自首的机会,他们仍下死手,若不是我还有几分手段岂不是要枉死在这里,我这算正当防卫吧,方老板以为如何?”
“这个,小高经理说得是,不过看现在这三人的模样,我们是不是报警,再联系下120?我来做证人,保证小高经理你没事。”我见地下三人身上的伤口都不深,血也没流多少,小惩大诫,这手法漂亮!
小高摇摇头:“晚了!”
“晚了?”
“晚了!我这套刀法乃是家传,唤作《蝶翩翩》,一套刀法下来,就是九百一十九刀,每刀都不致命,但每刀下处必是经络节点所在,九百一十九刀斩下,便是神仙也难救了,就算命大救活,也是废人一个,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四肢百骸具不听使唤。我们习武之人,轻易不会出手,如若出手便不能留手,事当临头需放胆!出手便要分胜负,便要见死活。像我这样以武犯禁者,不方便与政府有什么牵连。”
蝶翩翩,这个名字倒是贴切,小高使出来的样子,也确实犹如穿花蝴蝶一般。
小高所言有道理,已经给金丝眼镜他们悔改的机会,而且小高所说无法留手,我也有所耳闻,真实不虚。这件事无论是从事、从情,还是从理,小高所做都没有问题,我辈行事但凭天理良心,不悖天理、不违良心,便做得!
我把事情整个想了一遍道:“小高经理放心,为民除害的事情是好事,既然这三人已经救不得了,就让他们这样去吧。不然我报警,怎么解释这刀刀都不致命,血也不见流,人就死了,没个科学依据的事情,办下来十之八九是要把我也算做疑犯。我何必揽上这种事情!”
“就知道方老板不是一般人,见识不凡!后会有期!”说罢小高把金丝眼镜三人像破麻袋一样背在自己身上,左手护住了,身子一窜,轻飘飘的落到树上,右手和我打了个招呼,在树林间几个闪身,就奔踏不见了。
我心下暗叹,果然好身手,更断了报警的路子,凶手背着三个成年人从树上飞走,报这样的警,估计110都不会出警吧。
我从无名府中回来时,松涛子见我对一些趣闻十分感兴趣,大感遇到知己,把他听闻一些闲闻轶事所编成的《闲闻录》送给了我,这《闲闻录》中曾经记载明朝末年,有一执掌凌迟刑法的世家,世家的当代掌门在给袁崇焕将军执行了凌迟刑罚后,性情大变,以凌迟为基础创出了一套刀法,其刀法名为《细雨》,刀式一千九百九十九刀,刀法极诡谲,有伤天理,被无名府游历人间的修士所见,毁其刀法,惩戒世家家主,后改朝换代,世家没落,无后而终。在小高蝶翩翩刀法中依稀可以看到细雨的影子!这个高飞,有趣!高飞和朱老板,一个功夫高手,一个妖怪,这两人的组合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