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飞花随风落(一)
孙爱云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心里仍是担心苏小娟与管家信衡的那番话,她长长出了口气,眉头紧锁,心绪十分烦乱。
她的担心更多的是老爷信诚,因为她太了解信诚了,她担心信诚架不住苏小娟的三句好话,会把刚才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然后依然让苏小娟拥有洋行的账目,依然让管家信衡掌握信家的大权,如果真是那样下去,信家面临的将是一场浩劫。
孙爱云思绪万千,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吱呀呀”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孙爱云的思绪,“谁呀?”她轻轻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门又忽然关上了,她激灵打个冷战,又问了一句:“谁?”仍然是无人回答,她慢慢站起来,绕过屏风,看向厢房的木门,居然没有一个人,门是刚刚关好的,她右手紧握手帕,左手扶着桌子,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大概一刻钟以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一阵脚步声,从小楼与厢房之间的甬路上传来,孙爱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因为她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儿子那轻快的脚步声,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这个熟悉的脚步声,长久以来,总是带给自己温馨朦胧的喜悦之感。
她望着眼前的木门,听着轻轻拉开门的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接着,一张俊朗、稚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对孙爱云露出一个自然而青春的微笑。“娘,您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娘睡不着。”孙爱云一面看着儿子,一面温和的说着。她高兴儿子此时回来了,就算没有刚才的事情,儿子回来对她来说也是喜悦和安慰的。
只要看见儿子她心里就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觉得自己的牵挂就在身边,无论遇见再困难的事情,她都不曾惧怕过,她知道,就是因为心中的这份牵挂,这份爱让她一路走来,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幸福和快乐。
信羽良走了进来,来到母亲身边说:“娘,很晚了,我扶您进去休息。”然后,轻轻掺扶住母亲的胳膊。
孙爱云笑了:“娘的腿已经好了,不用扶了!”“娘,您就让我扶着您吧!再有一短段,我就去美国了。”信羽良的话语中带着许多恋恋不舍的深情。
孙爱云看着儿子,点点头,伸出手臂让儿子掺扶住自己,然后慢慢走向屏风后面的大床。
等孙爱云坐到床头之后,信羽良弯腰帮她脱去鞋子,说:“娘,我去给您端洗脚水。”说完就已经绕到屏风后面去了,一会儿功夫端来了一个木盆,盛着温热的洗脚水,看着母亲将脚浸泡到木盆里面,信羽良问道:“烫不烫?”“不烫。”孙爱云满心的感动。
“羽良,这些事情,以后就让丫环婆子们来做,你是家里的少爷,不可以如此的。”孙爱云望着儿子,满是疼爱。
“娘,这些事情虽然是佣人们来做,可我是您的儿子,更应该为您做这些事。”
“你能懂得这些道理,娘就已经很满足了,哎……”孙爱云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好似有无限的忧愁和忧虑。
“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孙爱云摇摇头,又叹息了一声:“哎……”
“娘,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是您的儿子啊!”
“娘的确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去把门关好,把厅内的灯熄了,然后过来,娘跟你说。”
“娘,我这就去。”信羽良起身绕道屏风后面,将厢房厅内的灯熄没,然后回到屏风里面来,帮孙爱云擦干脚,移开洗脚的木盆,扶着母亲在床上躺好,又帮母亲盖好被子,这才搬着凳子坐到床边来。
“娘,您说吧,我听着。”信羽良很敬爱母亲,在他眼里,母亲高于一切,母亲的话对他来说,永远都是重要的。
孙爱云又叹了口气:“过些天你就去美国了,知道这件事真怕给你分心,可又不得不让你知道!”
“娘,以后我还要担起这个家,就算分心,家里的事情,该让我知道的也必须让我知道,如果您觉得那事也无关紧要,可以不让我知道,但如果是重要的,那我必须知道。”
孙爱云听了儿子这番话,心里的紧张感减轻了不少,对她来说儿子是懂事的听话的孝顺的,现在唯一让她心里不满意的是银兰的事,然而今晚要说的却与银兰无关。
孙爱云看着儿子,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情,的确让娘非常担心,你没回来之前,我也跟你爹爹说了,但是,总是担心你爹爹耳根子软,你二娘她……”
“二娘她又折腾什么新花样了?”
“羽良,这件事你知道便可,千万不要跟着掺和。”
“哎呀,娘,您就不要吞吞吐吐了!”信羽良有些急切了。
孙爱云这才把今天听到的苏小娟与管家信衡的对话,跟儿子说了一番,然后又把自己是怎么被管家信衡推下楼梯的事情都说给了儿子,最后,她说到老爷信诚刚刚被苏小娟叫到她的房间去了,话语中不免也带着些许哀愁。
“娘,您不是早就接受了爹爹娶回二娘的事实了吗?您就别往心里去了,”信羽良理解母亲孙爱云的哀愁,于是一半劝解一半安慰。
其实,他心里也非常难过和无可奈何,他也不能接受父亲娶回二娘的事实,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家里没人能阻止得了,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就那样看着母亲当时是怎样的以泪洗面,怎样的度日如年,终于熬过了那几年,父亲总算开始对母亲又重新萌生了感情,然而,二娘终究还是存在的。如今,管家与二娘想谋取洋行里的钱,这件事实在令他感到惶恐和不安。
信羽良很清楚信家就是靠着那一个洋行在生存,包括自己去美国读书,如果没有洋行收入的支撑,都是无法实现的。
孙爱云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哎……”
信羽良知道母亲心里难过,于是,话锋一转说:“如果爹爹信任二娘,那么管家真的与二娘勾结,我跟您就一定要想好对策。”
“对,你说的对,我们必须想好对策才行。”孙爱云好似忽然明白了一切,眼睛里满是希望的看着儿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能保住信家的洋行?”
“娘,我跟您把洋行巨额取款印章拿走,没有巨额取款印章,不管怎样都拿不了大钱,最多只能取走一万。”信羽良的提醒,令孙爱云如梦方醒。
“巨额取款印章,就是苏小娟说的那个章!”孙爱云惊喜说完,又追问儿子:“那个印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