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烨有些不悦,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凤姑姑还是看不出来么?
“大人就不问问刑罚是什么吗?”凤姑姑闭上眼睛,慢慢的说道。
“无所谓。”帝烨满不在乎,以他的神力,他的确可以把任何的惩罚都看成无所谓。
“是被永生永世幽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再也不能与别人相见。”凤姑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偷盗圣书,引起战事,任何一条,都是鸟族极其痛恨的行为,都会受到重惩的。”
帝烨愣住了。
此前他以为不过是什么掉灵力的事情,他觉得无所谓是因为反正过个几千年又回来了,可是如今,却是被永生永世的幽禁。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不了永世幽禁的侮辱,在前往九十七重天的路上,自杀了。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这样的命运,嘴角勾起一个苦笑——他要不要再一次重复他父亲的宿命呢?
他是芜渊的儿子,怎么可以活得这么窝囊?
可是一想到凤苏,他又舍不得去死。
过了好久,帝烨沉沉的答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行刑,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先走了。”
凤姑姑以为帝烨会拒绝,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个自由的灵魂,最痛恨的就是束缚和逼迫。她还记得芜渊出事的时候,帝烨在得知了芜渊自杀的时候,恨声说的那句话:“与其窝囊的活下去,不如痛快的死去,方能显真男儿本色。”
可是现在,他居然答应了,是因为凤苏吗?
帝烨出了大殿之后,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凤苏呢?帝烨犹豫了很久,想到她那时拼了命都要挣脱他的怀抱,还决绝的说“我恨你……”,便决定去告诉她所有的事情,让她放心,让她原谅自己,即使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可他仍旧希望凤苏继续做自己快乐的小帝姬。
一路上问了不少人,才问到了凤苏住的地方,宫门上就只简简单单的写了“帝姬”两个字,帝烨想了想,隐了身形走进去,正准备敲门时,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说:“苏苏,你也确实是太过于鲁莽了,你拿着圣书又没用,干嘛要去偷啊?”
凤苏的声音闷闷的:“我……心月,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可是有一天你发现他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只是在利用你,你会怎么样?”
站在门外的帝烨握紧了拳头,心痛得不能自己——原来在凤苏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心月想了许久,才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放弃。那个人肯定不是真心爱你的,既然他接近只是为了利用你,那他以后肯定还会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的。”
“是吗?”凤苏的声音很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帝烨转身离去,他可以接受别人对他的不信任与错怪,独独不能接受凤苏对他的怀疑。
于是,七日之后,鸟族王上昭告天下,帝烨因为私自窃取鸟族圣书,为鸟族带来巨大灾难,特将其幽禁在昆仑山底,永生永世不得跨出昆仑山。
还记得凤苏听见这个消息时,在房间里,闷了整整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憔悴得几乎看不出人形了。
……
“所以你才会在自己身上下这样毒的诅咒,将自己的一生和天劫联系在一起吗?”心月有些哽咽,“帝烨大人,你真的好傻。”
帝烨说道:“我宁愿在这里幽禁一辈子,也不愿意出去见证她对我的不信任。至少在这里,我还可以感受到凤苏当初陪我的感觉……”
“大人,”心月面容哀戚,“你只听到了前面,你可知道后面我们说了什么吗?”
“什么?”帝烨身子轻轻颤抖,“你们说了什么?”
……
心月记得,但是说完那句话后,凤苏很是怔了一阵子,过来好久才说道:“不,他不会害我的,我要去找他问明白……”
……
“大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失常的凤苏。”心月淡淡的说道,“后来,她去了洗邰山,在那里等了七天七夜,等来的,却是你被幽禁在了昆仑山底的消息。”
帝烨闭上眼睛,眼角缓缓流出一行泪水。
“我知道你的存在,可是我却从来不知道你是谁,苏苏实在是太傻,一直不好意思告诉我,如果我早些知道,我就会不遗余力的去帮你们,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心月哽咽的说道,“你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秘密。”
帝烨背过身去,留给心月一个背影。
“我在昆仑山下开辟了这个巨大的空间,我用灵力构造了整个灵涯界,我故意把进入灵涯界的通道封在一个九法阵里,为的,就是有一天,苏儿能想起我,能来找我,因为九法阵,是我教她的那么多的阵法里,她学得最好的一个。”帝烨低低的说,“当我等第一个千年的时候,我在想她会不会来,当我等第二个千年的时候,我在想她是不是把我忘了,当我等第三个千年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了被人遗忘……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哀。”
纵然知道他看不到,心月还是摇摇头:“不,不是的,大人,不是的。”
“你回去吧。”帝烨开口,“你要知道的,你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吗?”
心月默然无语,站起身来轻轻地说道:“大人,凤苏她至今,都没有忘记你,她在三界一个只有你找得到的地方等你。”
帝烨身子一晃,扯开一个苦笑。
几天过去了,灵涯界依然静得可怕。
帝烨大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已经几天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而他住的院子,也加上了厚厚的结界,根本进不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染绯这几天也不经常出院子,就待在屋子里让墨楠教她学习阵法图。心月见她学这些东西津津有味,打算找个时间亲自传授给她一些东西。
萧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虽然天天都来,却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月不问,他便也不说。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到处透着颓疲与衰败的气息。
心月在房间里看着自己为阿怜绣的嫁衣出神,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微微一笑:“你怎么又来了?”
萧寒从她身后走出来,不满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锐,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心月失笑:“是吗?什么惊喜?”
萧寒走到身边的凳子上坐下,轻轻的说:“我们成亲吧。”
心月一惊,下意识的问到:“成亲?”
“是啊,我们成亲吧。”萧寒认真的说,“你曾经答应过我的,等到阿怜……我们就成亲的。”
心月有些黯然的说:“阿怜刚刚才出事,如今她尸骨未寒,我怎么能……”
“嗯,我知道了。”萧寒淡淡的打断她,“你说得不错,是我欠考虑了。”
“萧寒……”心月有些不能适应他这么快的变化,以为他是为此生自己的气了,想要出声辩解,萧寒却满不在乎的笑笑,抚摸着她柔软如丝绸的长发,轻轻说:“我可以等的。”
心月感动的应了一声,说:“谢谢你。”
可是世事难料,这一次,不是他们不愿意等,而是天意不愿意他们等。
萧寒走后,心月想了想,决定到染绯那里去一趟,自己也是时候教她一些真正的有用的东西了,否则天后娘娘在她身上放置了那么多的灵力,如果她不能很好地利用,也没有用。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染绯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还在爱她吗?”
心月伸出去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墨楠沉稳的声音响起:“你在说些什么?我是你的丈夫,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染绯很是委屈:“我也是你的妻子啊。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冷淡,为什么你对心月就这么好?”
果然又是因为自己,心月蹙眉。
墨楠很无奈:“染绯,我对心月的好,和对你的好是不一样的。我与她是朋友,与你却是夫妻,你怎么能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呢?”
“以前心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染绯抽了抽鼻子,“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嘛,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受一次伤,这样的话,大家又都回来关心我了。”
“傻瓜。”墨楠轻笑出声。
心月在外面久久的沉默,染绯终究还是未曾经历过那般的痛苦。自己受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一次,你都会发现你身边的人,或者离去,或者死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以后不准再这样想了,听到没有?”过了一会儿,墨楠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染绯闷声说道,“那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否则的话,我就继续吃醋,我酸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