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看向三清镜,果然是一片浑浊,想起自己以前在文渊阁里看的书,说道:“三清镜,讲究三清,心,智,身,三者若不净,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如今我们都带着功利性而来,首先的心就不净了,必然看不到什么,又何苦在这里苦苦搜索。”
凤苏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真是个要求多的玩意。要说这能晓古通今还能看见未来的,非上古的观天镜莫属,可惜,早就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真是可惜。”
心月心跳漏了一拍,想起自己和萧寒在时无间时,看到的观天镜和自己在观天镜里看到的东西,神色微澜,却又很快归于平静:“观天镜确实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宝贝,不过丢了也好,免得又因为抢这柄镜子惹出诸多祸端。”
凤苏看了心月一眼,说道:“也是。”又转身说道,“我们走吧,再不走,天帝好天后娘娘就该走了。”
本来几个人都是想要打着凤苏的名号进去的,结果在门外没等一会儿就听到侍官通报的声音:“几位仙子好,天后娘娘有令,只许九,楼姑娘一人进去,其他在此等候就好。”
阿怜和款冬面面相觑,不知道天后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心月倒是坦然,恭恭敬敬的向那传命的仙官道了声谢,款款走了进去。
凤苏见心月进了瑶池,脸上缓缓浮现出复杂的情绪,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胸口处有些异动,想起这是阿奴与她定下的约定,暗自骂了声,对着阿怜说道:“我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反正事到如今,成败全看心月的造化,有你们在足以。”说完便化出真身走了。
那门口的小仙官估计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凤凰,直接傻在了那里。
瑶池内,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天帝向来不管女眷之间的事情,即使听闻来者是曾经在他儿子的婚礼上出逃的曾经的九天玄女楼心月,也只是吩咐了声天后切莫太过苛刻,莫丢了天家气度,便走了。所以,现在这瑶池里,只有天后娘娘和心月两个人。
天后轻轻品了口茶,慢悠悠的问到:“去而复回,此为何意?”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心月明白,天后娘娘绝对不是一个会在这时与她闲话唠家常的人,于是便暗自将她刚刚说的话在心里过了几遍,才不急不慢的说道:“心月的意思,天后娘娘难道还不明白么?”
天后娘娘却笑道:“我不过是正经的问你一句近况,可如今你却学会将问题又抛给我了,嘴上功夫见长,可这心上的功夫,却在日日的倒退。”
心月明白她是指的自己和萧寒,墨楠几个人之间的事情,并不答话。
天后娘娘也不说话,径直站在瑶池边欣赏荷花,仿佛是没有她这个人似的。过了一会儿,又像是站累了,由几个小仙婢扶着,往金光闪闪的王座上走去,路过心月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瞟着满池的荷花,话却是对心月说的:“有一次和天上的诸位女君在昆仑山月瑶池赏花的时候,却突然从荷花池底下冒出两个人来,上界在人间的花园竟然被人闯了进来,还进到了月瑶池的圣水里,天庭委实没面子极了。所以啊,我就一直在想,若是让我再次抓到那两个人,必定要把他们弄得生不如死……”
明白她指的人是阿怜和莫小七,心月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天后复又看着心月,轻轻问到:“你觉得如何?”
心月皱眉:“心月觉得,既然那二人并未对月瑶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天后娘娘大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苦苦追究。”
天后娘娘冷笑一声:“让本宫觉得不舒服的人,本宫绝对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楼心月,你曾在本宫身旁多年,竟然还不知道本宫的脾气吗?”
“那我呢?我在天后娘娘的心里,算得上是一个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吗?”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把话问出来,天后娘娘愣了一会儿,又冷笑一声说道:“这自然是本宫的事情。”
心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天后娘娘制止,她冲她摆摆手,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在落桐宫里好生住着,既然回来了,就算是看在楠儿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亏待你。”
她突然提到墨楠让心月一震,立马问到:“天后娘娘,墨楠和染绯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天后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渺远:“是啊,他们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心月十分震惊,如此一来,天后娘娘便没有参与阿奴的那件事情,那墨楠和染绯如今的处境,岂不是变得十分危险?
心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偌大的瑶池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出瑶池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见在外面的只有阿怜与款冬,而凤苏却不见踪影,心月一问才知道凤苏有急事先离开了,她想到凤姑姑如今身体不好,鸟族中的大部分事务都是凤苏在帮忙照看,忙是自然的,也没有多想,和阿怜款冬几个回了落桐宫。
落桐宫依旧是当初的光景,款冬有心,将它打理得很好。
阿怜偷偷往熏香炉里放了株叶榭草,这草有极好的帮助人睡眠的作用,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心月的呼吸便变得均匀而绵长,沉沉睡去了。
阿怜和款冬相视一眼,相继退了出去。
这一觉心月睡得很深,自然也就想起了平日里不愿再想起的那些往事。
这些往事,和阿奴有关。
她在芦苇荡里捡到阿奴和阿怜时,她们俩已经奄奄一息,彼时的她已经是鸟族的圣女,和当时也年幼的凤苏也已经是很好的朋友。那日她与凤苏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双方又都犟着不肯低头,如此便僵持了几日。后来心月没办法,便去到芦苇荡里,想要寻几尾凤苏爱吃的鱼回去。见到这边的水在动,还以为是有鱼,结果过来一看,竟然是两只小夜莺,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都是伤,一只已经晕了,浮在水面上飘荡,另一只还有点意识,不停的在那里发出低鸣。心月看着她们可怜,又觉得都是一族的非救不可,于是便把她们带回了王宫。
凤苏一早就听说心月去芦苇荡给她找鱼去了,正想着她待会儿把鱼做好了给她端来的时候她还要不要再矜持一会儿再原谅她呢,结果却看见心月捧着两只湿漉漉的夜莺进来了,这让当时的凤苏差点没气得把心月直接扔出去。
心月却不管她,将两个小东西放到桌子上,皱着眉头的说:“苏苏,你来看看她们,好像是受了伤。”
凤苏把头转到一边去,不理她。
身后想起了心月笑盈盈的声音:“凤苏殿下,你这是怎么啦?”
见她没反应,心月继续说道:“唉,我本来想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就去捉鱼来做的午饭的,结果……”话还没说完,凤苏便把头转了过来,幽幽的看着她。
“你就知道威胁我。”凤苏很是无奈,她不好口腹之欲,却偏偏对鱼情有独钟,而心月的厨艺是从王宫里最好的厨子,做鱼尤其是一绝,所以每次,只要心月拿鱼来诱惑她,她每每必然中枪。
“好啦。快过来看看她们。”心月满脸堆笑。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凤苏嘟囔着,明明两个人学的东西都一样好不好。
心月噎了一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上这门课的时候,我都元神出窍去厨房了。”
凤苏:“……”
当初的那些简单的日子回忆起来实在太过美好,让人不敢回忆,生怕一回忆起来,就会对现在的自己产生厌倦。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有一天,凤姑姑不知从哪位神仙那里得知了心月已经被天庭定为了九天玄女,便开始单独教她一些法术。虽然凤姑姑三令五申的说这些法术都只有世代的九天玄女才能知道,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天后娘娘那里讨来的,然而心月却想的是好东西自然大家都可以学,于是对于阿奴白天在房间里偷看她练习,晚上背着大家一个人出门练习的事情虽然了然于心,却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凤苏有些着急,终于有一次再也忍不住了,把心月拉到自己的住处,义正词严的跟她说:“你必须赶紧把那两只小夜莺送出去。”
“为什么?”心月很是不解,“阿怜和阿奴都很懂事啊。她们是惹到你了吗?”
凤苏语重心长:“心月,你之前救她们回来我不反对,你折了你的法力给她们一副仙身我不反对,你把她们留在宫里做我们俩的玩伴我也不反对。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们懂得自己的本分上的。可是如今呢?阿怜还好,整日倒也乖巧老实,可是那个阿奴,天天都在偷学你的法术,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