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一品镇国大将军,文渊阁大学士慕容浩海在外打仗期间,私自克扣军饷,谎报军队数量,回朝为官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证据确凿,该判斩立决。然,皇恩浩荡,念及以往功绩,削去慕容浩海全部官职,即日起关入天牢,秋后问斩。慕容家男丁充军发配三千里外,女眷没入官府。一干人等全部收监。钦此!”
内侍太监掐着兰花指,用其尖锐刺耳的嗓音读完了圣旨,拿出手帕掩着口鼻,斜着眼睛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容浩海,轻蔑的说道:“慕容浩海,接旨吧!”
慕容浩海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圣旨上所写的每一个字。此刻,他的心情没有波澜壮阔的起伏。他没有撕心裂肺的替自己喊冤,他知道无论他做任何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眼前的局面。万幸,皇上只是要他一个人的命。
他伸出手默默的接过圣旨,声如洪钟的说道:“谢主隆恩,臣接旨!”
内侍太监愣了愣,他显然没想到慕容浩海会这么轻易的接下圣旨,没有做出一点儿反抗,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他咳嗽了一声,对着同行而来的禁军侍卫做了一个手势,禁军侍卫如狼似虎的窜入慕容府的各个角落,开始查抄慕容浩海的家产。
“慕容浩海,你在朝为官多年,最高做到了宰辅之职。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有你的心腹党羽,可你今天却还是逃脱不了被斩首的命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内侍太监在上方坐下,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啜饮了一口。
慕容浩海冷冷笑了笑并不作答,他一生耿直清高,不敢说在朝为官期间没有收受过一点儿钱财,可是在辅助皇上治理朝政上,他问心无愧。他接受皇上的旨意,慷慨赴死,他对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后悔。
但是....
慕容浩海回身望去,他的家人依然跪在院子中,所有人都低着头。他看到了陪伴他走过二十多载寒暑的结发妻子,还有两个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关注的侍妾。他从步入仕途开始便立下志愿精忠报国,他在外打仗,家中全凭妻子照料。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上一次全家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
慕容浩海走到门外,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飘过朵朵白云。突然之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直了直身体,说道:“我慕容家世代忠良,以报效国家为己任,我慕容浩海自问竭尽全力,没有辜负祖上的深深教诲,即使到了黄泉之下,我也可以堂堂正正。可是....我却愧对了你们。”
慕容浩海征战沙场,他看多了生离死别,生死对他来说早已置之度外,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审视过自己这辈子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今天,他如果走出了这个家门,他与亲人就是永诀。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走。
他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他还没来得及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还没来得及为他们的终身大事做出安排。他走到儿女的身边,将他们三人扶了起来。他细细的打量着英俊挺拔的儿子和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哽咽的说道:“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爹不能再照顾你了。希望你们不要怨恨,好好的活下去。”
慕容浩海很想叮嘱他们姐弟三人要相互关怀和慰藉,可是随即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天各一方,将来的命运如何,就全凭天意了。
慕容夫人缓缓起身,走到了慕容浩海的身边。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他们聚少离多。他也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么多年来,她有过怨,有过恨,可是当分别的一天到来,她却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去死。
“相公,这么多年来你为了国,为了家,你给孩子们作出了很好的榜样,妾身为你感到自豪。若有来生,我还是愿意嫁给你为妻....只是....做个普通的乡间男子,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好?”
“好!夫人,我今天欠你的情,下辈子一定还!”
“那就好!”慕容夫人伸手轻抚着丈夫的脸庞,她想要牢牢记住这张脸。她的泪水悄然滑落,却绽放出了两人初见时般纯美的微笑。她默默的向后退了一步,朝旁边的石桌猛然撞了过去。
慕容浩海措手不及,他没料到柔弱的妻子会有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
“娘!”慕容月影呼喊着跑到母亲身边,她搂着母亲的身躯,泪如雨下。
慕容夫人尚有一丝气息,她握住女儿的手,虚弱的说道:“影儿,娘到了今天才知道有多爱你爹。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孩子,今后爹娘都不在了....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应娘,好好活下去,勇敢一点儿,知道吗?”
“夫人....”慕容浩海强忍着的眼泪从眼眶渗出,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
内侍太监从内堂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眼中写满了不屑。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一群人将慕容府的人全部团团包围。“慕容浩海,时辰差不多了,皇上还在等着我回宫复命呢。----来人,给慕容浩海戴上枷锁!”
慕容浩海没有反抗,痴痴的任凭禁军给他的脖子套上了死囚的枷锁。
“带走!”
“爹!”慕容承磊跪着用膝盖匍匐前进,在慕容浩海的跟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今日一别,孩儿自知再也不能与爹相见。儿子不孝,不能为爹送行。孩儿在父亲面前起誓,总有一天会替慕容家沉冤昭雪,还爹一个清白。”
慕容浩海凝望着自己的儿子,浑浊的泪水再次挡住了视线。他疲倦的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跟随禁军走出了慕容府的大门。
“好了,该哭的哭了,该死的死了,都带走吧!”内侍太监一声令下,禁军便上前来拉扯哭天抢地的女眷。
慕容月影一直抱着母亲的尸体发呆,直到有禁军的手掌压在了她的肩膀。她抬起头瞪了禁军一眼,重重的甩开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那个禁军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慕容家的大小姐,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放开你的爪子,我自己走!”慕容月影高傲的扬起头,在禁军面前走过,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她知道无法逃脱今天的命运,当她走到内侍太监的面前时,眼神依旧从容,淡定的说道,“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的粗鲁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