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掉崖（上）

马车辘辘的声音传到杜小暖的耳朵里，细数起来，这是二人第二次共乘了，有了第一次，这次就不是在那么尴尬。
夜风在吹起的车帘里溜了进来。微凉的月色如水般倾泻进来。马车里只挂着一盏琉璃灯，随着马车前进，一摇一摆。
马车里只有杜小暖和唐景止，唐景止坐在左侧，杜小暖坐在右侧。黑雾和莲枝坐在车厢外面。
这次杜小暖没有叫莲枝进来。她心里想要和这个动了自己心的人独处一会的。
此刻，唐景止的声音清楚利落的传到杜小暖的耳朵里，道：“云游的话，你也别太放到心里，等几日我们大婚了，我在找名医来看，他既然不擅长，说明你的身体，不一定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那张给你的药方，你交给莲枝吩咐她随时伺候你就可。还是不要交给丞相府的人。”
杜小暖心下温暖，倒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于是说道：“恩，没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你和云游是怎么个情况？”
唐景止侧目微低着头，看向杜小暖在烛光下，一晃一晃的容颜，清凉不失温厚的嗓音淡淡的说道：“我早年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旧疾发作，正好巧遇云游之父上一任神医，他救了我，并且因着身体，曾经在他山庄上住过一顿时间，那个是时候就认识了云游，只不过彼此不知道身份而已，随后就是你知道的这样了，在上次山庄这些日子，彼此就熟悉了，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但确实值得结交。”最后这句话，杜小暖每年明显听得到真心。
杜小暖也多了几分感慨：“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认识这么多有趣的人。”
唐景止对于她的过往，仍是有些许疑惑，但是没等他问。
杜小暖停顿了一下，决定不再刻意回避‘大婚’这个字眼，郑重地看向唐景止的眼睛。那双眼睛，一日往日的深邃，透漏着温暖与明媚。
杜小暖继续说道：“我们大婚，到底暗地里还是有什么原因？能告诉我么？”声音不大，却字字惊心。
唐景止瞳孔明显的缩了一下，眉毛皱起来。
撇开视线。
这些表现在杜小暖的眼睛里都成了慢动作，杜小暖觉得突然心里失掉了一块壁垒，透着冬季未过的夜风。
这是不打算回答自己，这么明显的回避，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难道，他其实不是真心单纯的喜爱自己的么？
杜小暖动摇了，她那刚竖起的旗帜，刚立起的勇气，刚刚迈出门槛的脚步，想要缩回来了。如果这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不纯粹，如果自己刚刚投入的感情就注定没有等同的回报。她不愿意再走下去。
氛围的僵硬，与杜小暖骤然冷静下来得心绪，让唐景止瞬时捕捉到。他一愣，立刻在思绪里醒过来。
看向杜小暖的眼睛里多了份复杂与伤感。
“也许我还不能说些什么，但是???你可不可以信任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证明我值得你去付出，你真正的感情。”唐景止的嗓音有些干涩，但是多了一份难掩的真情流露。
“也许开始不单纯，但是过程呢？你不要把一切都扼杀在萌芽里好么？为什么不试着信我一次，我娶你的心，可以向天保证，我是真的在意你。而不是什么别的，我唐景止不屑于用自己的大婚去交换什么。”
杜小暖的心因着这话再度升温。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得马被紧急勒住，车厢往后一扬，杜小暖顺势跌向后面，唐景止眼尖的立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紧紧地箍入怀里。因着这个动作，带动的轮椅歪向一侧。唐景止现在就是侧坐在车厢里，身前抱着杜小暖。
来不及回味这一切的暧昧。
马车外面一阵厮杀声传进来，间歇可以听到，黑雾的声音刻不容缓的说道：“王爷，快撤退，人很多。”
然后就是刀剑碰撞声。
唐景止沉稳的坐在那里，抱着杜小暖自始至终都没动作。
其实心里依然思索开来，这次他出来只带了黑雾和云游，根本没人知道，行踪及其隐秘。
但是云游刚离开，马车此刻刚行到主街，虽然此时没人，但是这个地方，他若此时出去，那么腿的事情，不能再隐蔽，但是此刻他还没有理由，没有一个站起来的理由。
不行，唐景止坚定地坐在那里，静静的想着。
杜小暖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虽然隔着帘子见不到，但是那真真切切的声音，还是震撼了她一把。这让她很不适应，就像往日看戏一样的事情，真真实实的发现在自己眼前，十是个人都会震撼，这种真实感与不真实感的交替，确实令人很是不适。
愣了片刻，突然她想起来，莲枝还在外面，虽然她会武，但是招架得住么？
她身随心动，想要站起来，撩开帘子，看一下。
一动就牵连到唐景止的手臂，意识到姿势的问题，杜小暖才回过神来，看向唐景止，语速破快，急切的说道：“莲枝还在外面，没事么？我想看看。”
唐景止声音冷静干脆，也很快的说道：“没事，那丫头就是轻功好，想来此刻，她已经突破重围去叫救援了。此刻不能出去，想先黑雾，他顶得住，听声音，大概就是十个人。没事。”
冷静的声音莫名的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但是却并没有持续很久。
就在杜小暖想黑雾很厉害么？十个人都不是他对手的时候。
马的一声嘶鸣，带着马车急速往前跑去，扯会杜小暖的思绪，急忙问道，“怎么了？”伸手扶住车厢壁，稳住身形。
只是效用不大，疯了一般跑动的马车，晃得杜小暖不停地摆动，开始有晕吐的感觉。
唐景止还没开口，黑雾压抑带着气息不稳的声音传来：“爷，现在马车往城外，刚才十个人显然只是个开始，爷听到了，有更多的人，在向这边袭来。现在只有这条路，人少，跑得快。”
唐景止立刻说道，“你如何了？”
“属下无事，只是被划伤了一下。莲枝已经去叫人了。”
“恩，那就如此吧。去城外，立刻燃放信号弹。”
杜小暖听的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如此快速又颠簸的路，她很不习惯。
而且黑雾身上带来的几丝血腥气更是加速了她难受的感觉。
“我，我······”杜小暖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决定还是闭着嘴压抑住胃里的翻腾。
唐景止察觉到她的不适，语气多了份温柔与歉疚说道：“如果忍不住就吐吧，无事，我不介意。今日这事是连累你了，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杜小暖摇了摇头，不管不顾的直接扎到唐景止的怀里。
此刻她只是想舒服一下，虽然马车晃动的太厉害，但是她发现唐景止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可以压抑住这种难受眩晕的感觉，像是药香，又不是。
唐景止微微一愣，低头看到杜小暖惨白的脸色，还是没说什么两只手臂紧紧圈住杜小暖。
“没事，很快就好。”
这般速度，很快就到了城门，这个时间，只有几个守门的侍卫，城门大关。黑雾隔着一段距离，伸手就扔了一块牌子过去，高声喝道：“快开门。”
几个守门的人，显然认得他的脸或者令牌，直接快速打开，行礼退让。
马车稍作停歇的往外跑去。
感觉到出了城，紧追的人步伐没了。
杜小暖不在抑制的直接趴到车窗外吐了起来。
唐景止的手掌，稍带迟疑的给她轻轻地拍了几下。
“黑雾。如何了？”语气间压抑着些许火气。
“爷，属下觉得似是不妥。”
“恩？”
“属下刚才一出皇城立刻就放了信号弹，但是觉得这氛围不对。”黑雾严肃的语音，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冷酷无情，除了那几丝敬意，杜小暖听不出一丝感情。
身体打了个冷战，杜小暖缩回车厢里，不再说话。
唐景止果断说道：“往西走。”
西边是通往山庄的另一条路，唐景止手下的一部分人手都在那边，此刻出了城有些事情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但是危险黑更大。若往日他不会这么快暴漏山庄的实力，但是此刻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不能让怀里这个人出事情。他不想。他是真的不想把第一次放在心上的人，也扯进这种事情里。
“该死。”清冽的字眼，在夜色里传出很远。
杜小暖心下诧异，但是没有抬头去看。她只是觉得唐景止这般人物，还会这种口气说这种话，确实令她吃惊，只不过又想到，换谁被人追杀，都会不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唐景止并不是厌恶此刻追杀他的人，这种事情，他遇多了，也就没那么情绪恶劣。他只是心声厌恶，明显是有人打破他的计划，而且牵连了他不想牵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