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很突然地爽朗笑了起来,“那就走出去吃。”一边冲她行了个绅士礼。
林轻被他逗得乐不可支,自自然然将胳膊挽在他的臂弯,两人就这么喜气洋洋的离开了会所。
唐可欣坐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椅里,看着林轻和霍辰良平旁若无人的手挽手走了出去,她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脸上一副十足瞧好戏的表情。
“怎么到这儿坐着了,吃饭去吧?”陆伯希在大厅里寻了一圈这才看到唐可欣的人。
唐可欣将酒杯放下离开座椅,“泡的头昏脑涨的,到这儿清醒清醒。”
“轻姐呢?不是说跟你在一起。”陆伯希牵住她的手,有些疑问的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她有些无辜的摇摇头,装的有模有样的。起身跟着他一齐往餐厅那边走过去。
两人刚一进餐厅,陆胤昕便注意到陆伯希和唐可欣身后似乎没有再跟着第三个人,正要起身去找林轻,短信提示声音便响起来了。
‘我跟朋友出去吃饭’短短八个字,至于到底是跟谁还有什么时候回来压根就提都没提。陆胤昕有些严肃的看向对面刚入座的唐可欣,“林轻刚才不是跟你在一块儿?”
“我到大厅吹风去了,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唐可欣摇摇头,有些茫然的样子。
陆胤昕微眯着眼眸又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即收回视线,脸上微微的笑意有些言不由衷。
沿着山间蜿蜒的盘山公路绕着圈儿,窗户已经完全降了下来,林轻一只胳膊困在车门上,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山景。郁郁葱葱的林木,眼神所到之处净是绿色植物,似乎连山风闻起来都有树木的馨香之气。正好林轻头发也就剩这么一点儿,风再大也不怕吹乱了发型。满身子的孩子气,像是从牢笼中脱出身来的小鸟儿一样。
霍辰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溢满了宠溺。他浅笑着说道,“风这样大小心迷了眼睛。”
林轻转过身来,歪着头眉眼弯弯的冲他笑,“这风闻起来都是树香。”
“是很不错。”原本因城市喧嚣所沾染的污浊似乎都被洗涤而净,不知是景色迷人,还是她的笑容摄了心魂,霍辰良静静的勾着唇角,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心满意足。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将手臂伸出窗外,手掌一开一合,感受着疾风从五指之间缝隙穿过所导致的麻麻痒痒。
霍辰良没有直接回答,卖了个关子。“好地方。”
车子径直绕上了山路,参天的大树将天穹都给遮挡了起来,构成一个碧绿色的世外桃源。车子在石子路前停下来。林轻看着院子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门,上面挂着牌匾是汉字——通明寺,笔法苍穹有力。
林轻有些不解,勾着眉毛随着他打开车门的动作下了车。“吃斋?”
“嗯。”霍辰良坦然的点点头,和她一起往庙里走了过去。
两人跨过院门便见到一个年轻啥僧人早已候在门外,似乎正在等他们。霍辰良浅笑着上前和他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他把林轻牵到跟前来,“林轻。”
林轻本来还在苦恼日语的问候语该怎么说,这会儿听到中文不禁有些惊讶,便再仔细的打量了那人一眼,原来也是中国同胞。“你好。”她鞠了个躬,和颜悦色的打起招呼来。
年轻僧人和她握了手,脸上带着些宽厚的笑意。霍辰良也不解释林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笑嘻嘻的。
两人脱掉鞋子步入一间厢房,林轻和他盘腿坐在垫子上,顿时被眼前矮桌上摆的满满的斋菜勾的馋虫阵阵。
“这都是咱们这儿最受欢迎的,你们尝尝。”僧人给两人满了两杯米酒,自己这边却是一杯茶水。
“这笋子刚从山上摘的吗?”林轻瞧着盘子里鲜嫩欲滴的青笋,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霍辰良拿公筷给她夹了一小块到林轻面前的碟子里,“他一早就开始准备了,你倒是运气好。”
明真也扬起嘴角笑了笑,“山里没什么别的东西,也就些蔬菜还能拿出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她拿手挡在面前尝了一块,享受得一双美眸都眯了起来。“一个字,鲜。”
“我第一次吃这个的时候,逮着明真还给我加补了一盘才算尽兴。”霍辰良和他碰了一下杯,悠然说道。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明真过去拉开木滑门,来人是一个差不多能同样年纪的僧人,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日文。半晌,明真回过身给两人鞠了个躬,“师父叫我过去有些事吩咐,你们随意。”随后便离开了。
林轻一只胳膊撑着头好奇宝宝似的望着霍辰良,他受不住这般无害的可人摸样,挑着眉回望着她,“明真是以前的朋友,六年前过来这边的。”
她也只是一时好奇,顿时被勾起了兴致,“直接到了这?”
“嗯。”霍辰良抿了一口酒,双眸微眯着,似在回味酒的香醇。
她夹起一小块笋往嘴边送过去,话到此处林轻也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放下筷子,眼眸里写满了真诚,“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好得怎么样了?”
林轻心里一震,她微低下头心中在犹豫着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出口。
“师父也在,请你们等会吃完饭过去坐坐。”明真正巧在这时候回来了,阴差阳错给了林轻一个喘息的机会。
霍辰良不动声色的收回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黯然神伤,纵使她什么都没说,这般迟疑怕也将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也好,这次还给他老人家带了几本书正好拿过去。”
林轻没说话,这会儿一边听着一边埋头苦吃,心中苦恼着等会两人独处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
明真没瞧出来两人之间流动着的暗涌,不疑有他的继续入了座,一边给两人介绍菜品,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宾客尽欢。
林轻碍着有身孕没有主动说要去拜佛烧香,原本也准备推脱着不去跟明真的师父见面的。
“也不过是虚礼,师父既然请你们过去你们大可放心,远道而来的哪能一面都不见着就走呢。”饭局刚开始的时候,霍辰良将林轻的米酒换成了清茶,明着就有些意识到了,之后霍辰良又给自己使了眼色,自然就了解了个通透。
盛情难却,既然他这么说林轻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也就答应。和霍辰良一道往大殿走过去。
传统的日式建筑,房子不似中国传统的庙宇那般高大宏阔,光着脚在长廊里绕来绕去,边上目光所处便是长势颇好的落地生根,还能看到娟红的小花瓣在绿叶从中怒放着。如此绕了有一会儿才到殿里。
林轻和霍辰良双手合十首先给大师鞠了躬,大师回了礼便引着他们到边上的茶座里坐了下来。霍辰良早年来过一次,在明真的介绍之下与大师早就相熟。这会儿聊起来自然是没有拘束。没成想这老人家也会说中文,就是语调有些不太准。
颇多古老的佛教书籍都是汉文书写的,在加上在明真的影响之下,老先生中文在日本人中却是称得上是翘楚。
“因缘果报。”大师扶着下巴上雪白的小山羊胡,笑容慈祥的说了一句。
他这话不过是在跟霍辰良说着平日里行事的风范,林轻却在一边听得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猛然往下沉。
那晚上她和陆胤昕吵完之后,迷蒙间又一次梦到那个血淋淋的场景,小孩子细细的手臂抓着她不放,林轻被抓住的胳膊像是正被毒液侵蚀,她看着自己的手臂从手腕处往上逐渐变红至墨黑,却无能为力,想呼救嗓子却突然间失去了发声的能力,通体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这种逃也逃不掉的情形,她只是想想整个后背都冷汗直流。
林轻突然间有些迷信的出声,“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闻言三人都有些惊讶,霍辰良微皱着眉头看到她鬓角溢出的汗珠,“我们出去转转。”然后头也不回的和明真两人出去了。
林轻也是糊涂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牢笼里一眼,任凭她装的头破血流伤痕遍体却仍然看不到任何一丝光亮,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等到两人走得远了,林轻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她将那个梦境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我觉得离开他才是最好的办法,”林轻眼眶有些红肿,她怅惘的一直摇头,“这样我也不欠她什么了。”
老先生一直在边上静静的听着,拿着茶壶将林轻面前已经空了一半的茶杯满上。“内心里无端生出来的惧怕,才导致有这样消极的想法,根本不存在的因,又哪会造成恶果。”他和蔼的淡笑着,双眸里溢满了光亮。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林轻心里复杂的如遭绞痛。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吓自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