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措手不及

林轻不由自主将后座的毯子拿过来裹在身上，可还是打从心里发冷，连嘴唇都开始变得乌紫。她越发用力的环抱着自己，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似乎担架上放着的正是林怀民，眸间的目光逐渐涣散，没了焦距。
良久之后，“滴滴”声才将林轻拉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手重新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一股脑将车子开了好远，车速也是自她开车以来最快的一次。
剩下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林轻径直开车到了店里。这时候雨正好停了，天边浮现了一道长长的彩虹，林轻跟隔壁的店家借了些热水给自己喝了这才好了些。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这脸色苍白的呀。”老板娘瞧着林轻有些异样的深情关心的问道。
林轻扯出一记笑容摇摇头，“受了点凉，您忙吧，谢谢了啊。”她木着身子回到店里，拿起的手机本已经按完了号码，还是一个一个又删除了。林轻呆坐在藤椅里，脑子里只有林怀民去世时候的样子。直到顾楠因的母亲例行过来打扫，这才看到她有些不寻常。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顾氏坐到她对面，关心的抚了抚她的额头。“感冒了？”
林轻收回思绪，勾起唇角莞尔一笑，“估计是吧，突然下这么大雨。”因着身边有个熟悉的人，冰冷的身子才开始慢慢恢复温度。
顾氏瞧着没事儿才又起身过去柜台那边，“你看着花怎么样，我今儿特意买的，楠因说你差不多就是这些天过来。”
林轻刚要站起来过去看花，腹中传来的阵痛硬生生将她的步伐给拦住了。她眉头皱的紧紧的，豆大的汗珠迅速从额头一颗一颗冒出来，愣生生将她逼得蹲在了地上，“顾姨，”
顾氏一回身便看到她半蹲的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也跟着开始着急，“怎么了？肚子疼？”
“嗯。”林轻强忍着应了声，紧握着的手指青筋暴起，“您把我送过去医院吧。”
“好好。”顾氏将她扶坐到藤椅里，随即连忙跑去找隔壁老板娘，隔壁书店老板迅速赶过来，不由分说将林轻抱进了车子后座。她捂着腹部斜靠在顾氏身上，脑海中想着可能会有的结果身子越发冰冷起来。
如果是阑尾炎不是这么个疼法，顾氏怎么说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看着她这模样顿时如临大敌，声音也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林轻，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有了？”
还未等得到回答林轻便径直昏厥过去，顾氏也没得到个准信，神色凝重，赶紧着给顾楠因打了电话问她到了哪儿。
“还十分钟就到了，轻姐来了吗？”
顾氏沉声回答，“赶紧来趟医院，她突然肚子疼。”
顾楠因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说道，“那行，我这就过来，在医院碰面。”还好朵朵今儿学书法去了，踩油门便没了那么多顾忌。
她和林轻他们的车子几乎是同一时刻到达，万幸这会儿没下雨了，顾楠因来不及将车子挺顺当就赶了过来，跟着已经在外面备着的医护人员将林轻抬上了病床。
主任医师顾楠因认识，推进病房前她叮嘱了一句，“病人之前腹部受过创伤，外伤性脾破裂。”
医生看着洁白的床单上染上的血渍眉头皱得紧紧的，“先做个检查，若有情况我们直接送到C市医院。”
人命关天，顾楠因即使知道林轻顾忌着家里那些人，可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她拍拍医生的肩膀，“拜托你了。”
顾楠因借口让顾氏回去备些鸡汤，将她和来帮忙的老板一同打发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过道里，双手握的紧紧的，鼻尖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心里忍不住的泛凉，顾楠因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催眠，强忍着不去往坏处想。
良久之后，医生过来叫她，“仔细做过检查了，怀孕期间正常的出血状况。”
“不是宫外孕吧？”
医生摇摇头，“这边看是没有，若是不放心可以回C市再去做个详细检查。只不过这三天还是得休息好的，顾姐您也是妇产科的医生，该怎么照顾孕妇不用我叮嘱吧？”
顾楠因放了心，终于有力气展露笑容了，“辛苦你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去看看吧。”护士已经打好吊针出来，医生跟顾楠因说了句。
霍辰良原本要往这边走的步伐硬生生给打断了，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是医生的话语，“怀孕期间…孕妇…”他收回有些晦暗的面色，跟那位医生问道，“刚才那个年轻女人怎么了？”
医生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家属就在那边，您过去看看吧。”随即礼貌的离开。
顾楠因刚要推开门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转头便看到霍辰良往这边走过来。她确定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有关凄凉的表情，可她还是止不住的觉得应该同情他。
“霍市长。”她将门又轻轻合上，礼貌的问好。
几步的距离虽然不长，但已经足够霍辰良调整好情绪恢复成云淡风轻的翩翩风范。他微带着笑意，“林轻没事儿吧？”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刚才医生的话他到底听见了多少，“没有，一起进去吧。”
没成想门一推开进来的人还有霍辰良，林轻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带上了些许惊讶色彩。“你也来了？”怕霍辰良也是误打误撞遇到这么个事儿，她心里苦涩，遮遮掩掩这么久却还是没能瞒到最后。
顾楠因和他一同进门，就在门口看了林轻一眼确认没什么事安了心，未说一句话便出去了。
霍辰良走到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沉重的看着她也不开口。
林轻俏皮的勾起唇角，“霍市长。”虽是调侃的语气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问道，“都这样了，你还是要跟他分开？”
霍辰良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林轻知道。她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过自己，如果霍辰良真的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应该怎么办。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跟自己如此志同道合的朋友确实是老天爷厚待。和李昊廷的被迫分手，与陆胤昕之间的不和睦都让林轻对待感情已经开始产生了退却心理。她双手不自觉的拧紧，苦着脸开口道，“嗯。”
霍辰良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唇角下意识的抿在一起，眸色间的光亮也暗了一半。无时无刻不云淡风轻的面庞此刻也凝重起来，他看着林轻久久的不说话。
直到瓶子里药液快要滴尽，霍辰良终于笑了一回，“我去叫护士换药。”起身没等林轻说话便走了出去。
此后霍辰良便没再进来过了，顾楠因从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主，在病房里安静的陪着她，就算情况再诡异也与己无关。
输液的时候手臂容易凉，顾楠因将被子轻盖在她的手臂上，林轻突然间悠悠说了一句，“我如果离婚，你觉得怎么样？”
顾楠因闻言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努努嘴示意门外，“真的？”
看着她似乎有些云里雾里，林轻淡笑一声便没再说话。
输液完毕，霍辰良开车将她们两人送回了顾家，他直接将林轻抱回了房间，平日里怎么一副谦和到了这会儿执拧的根本就不容反驳。正好顾家父母也不知道林轻的丈夫到底是哪位神仙，再加上顾楠因懒得再解释，就这么去了。
给她盖好了被子，霍辰良接过顾楠因端上来的鸡汤又回到床前。
“我自己喝吧。”林轻靠躺在床上，急急忙忙接过碗勺。
霍辰良没再固执，在瓷碗下垫了个四方的帕子确认不会烫着才递给她。林轻乖乖喝着一丝腥味都没有的鸡汤，一双美眸压根不敢往霍辰良那边看一眼。
他拿着手机跟谁在发短信，估计有正事儿忙，除了偶尔手机震动的声音屋子里静的似乎连空气都不曾流动了。
一会儿过后，林轻将空碗放在床头柜前，“霍市长？”
霍辰良挑眉看着她，微靠躺在沙发椅里，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闲适的很。俊朗的瓜子脸上已经又带上了霍氏的招牌笑容，淡淡的轻轻地，却又让人丝毫不敢放松小觑。
“有话要说没有？”她毫不示弱的笑着回看他，虚惊过后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熠熠神采。
他看着她一点也不闪躲的眼神，薄唇轻启，“孩子我养，跟我在一起。”
林轻被这句话打的措手不及，顿时像被呛住一样咳了几下，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又换成笑容。“这是陆胤昕的孩子。”
他点点头，“我知道，”似乎在他看来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我不介意。”
林轻抬起手捏着眉心，索性闭上双眼来个不回答总比说错话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