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院门便是灿烂的有些刺眼的阳光,郑夏却打从心里发冷。
“陆总,”
“见到她了?”陆胤昕在后座坐好了,司机才启动车子。
他顿了顿,“…我没找到,程少也说没见过。”
本来行驶的好好地前边突然冲出来一只幼年麋鹿,司机猛然踩下刹车,连带着陆胤昕也由着惯性往前倾斜了身子。司机转头看他有没有事,他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开。“没见到?”原本就没解开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嗯。”,郑夏咬咬牙,“打电话到航空公司查了,她在香港机场转机后就没再上了。”
“你现在在哪里。”
“一医门口。”
“我打电话给程谦,等他出来。”
凌晨到的香港,她又没有用信用卡入住任何一家酒店,陆胤昕也有些紧张了。“程谦,”
“哎,我说?”程谦正欲打过去,没成想陆胤昕这么自觉。
“我回来跟你解释,林轻在香港下飞机之后就不知道行踪了,郑夏现在在医院门口等你。”
正好也到了轮休的时间了,程谦收起电话快步往外面走过去。
“下班了?”郑夏看着来人有些严肃的样子。
“嗯,她电话打得通吗?”两人一道上了程谦的车,掉头转上了街。
“提示关机。”
“你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在这等他?”这会儿下班高峰期,刚出医院大门车就被堵了。
“陆总要是没接到消息定然在香港就下飞机了,我跟你一起。”
“很尽职啊?”程谦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探究意味十足。
怕是自个心里这点小九九也不怎么瞒得过去了,“为人谋焉,能不忠乎?”他甚是了然的一笑,无害的很。
这点也确实无可厚非,程谦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郑夏也不怕坐在他旁边了,人摆明了什么都不会问。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比程谦还要泰然自若,甚至还有心思对送完毛毯的空姐笑了一下。
“这单身贵族挺自得其乐的,连小空姐都不放过。”程谦合上手里的书,有些玩味的意思。
他嘴角一扬,笑而不语。
也就隔个海峡,没过多大会儿就到了。
程谦查了一下手机搜到的信息,“我们去艺术馆看看,这几天有吴冠中的画展。”
“吴冠中的什么?”正巧一个旅行团从旁边经过,他的声音又突然间弱了下来,郑夏没听太清。
“画展。”程谦仿似松了一口气,眉眼间也有了些喜色。“不过不用去了。”
郑夏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望过去,咖啡厅的沙发椅里坐着的美人不是陆夫人还是谁呢。他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这?”
“得来全不费工夫。”程谦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大踏步往那边走过去。
“吃晚餐了没?”他径直走到她对面的座椅里坐下,很自然的拿起碟中的小甜点往嘴边递过去。
林轻合起杂志,觉得有些好笑,她摆摆头,“还没有。”
程谦冲她挑了挑眉毛,随即抬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三个套餐。
“三份?”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心里也瞬时燃起了一些期冀。
程谦哪能不知道她想着什么,“还有郑夏。”果然,林轻的双眸里有几丝一闪而过的黯然神色。
“把他叫过来一起坐吧。”看着不远处踱来踱去的郑夏,她好心提议。
程谦慢条斯理的把餐巾铺好,“不急,我让他们等会送过去,不给点厉害还以为咱娘家没人呢。”一边狡黠的笑了起来。
林轻莞尔的点点头,就这么默认了。
“吃完了咱去看吴冠中的画展。”
“白天去过了。”
程谦有些得意的抬头看着她,“我就说不会猜错地方,你动作快了点。”
“那当然,您孔家大女婿哪能有猜不到的。”长途奔波再加上香港的气候确实有些潮湿,林轻这两天一直水土不服,点的也是热腾腾的小米粥。
他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都玩完儿了怎么还不回去?”
“我没钱了,手机也没电了。”
“在机场等着,不错。”怕是昨儿晚上下飞机了也没找着地儿休息,程谦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有些不忍。“有事儿先回家,凡事商量着,一个人在外边漫无目的的瞎逛害的有些人担心不是。”
林轻自知理亏,冲他吐吐舌头一脸讨好。“我就是正巧看到宣传册一时兴起。”
“哎停,该解释的人不是我。”
她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谁,低着头也不答话就这么沉默了。
程谦看了看表,刚过八点。“是回去还是怎么着,时间不算晚。”
“回去吧。”郑夏怕是因为她也不怎么好过吧。林轻点点头,很是顺从。
“轻姐。”看着他们从座位里起身往这边走过来,郑夏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面前的餐点。
林轻很是歉意的对他一笑,“谢谢,辛苦了。”
他摆摆头,“没事。”
到底林轻和陆胤昕之间到底起了什么过节不和或者纠纷,闹成了什么样子。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三个人也挺有默契的你不问她也不主动说。
早有人在C市的机场候着了。
车子刚要启动,林轻说了一句,“先别回陆家宅子了。”
“嗯。”明明是出去度蜜月的结果一前一后的回,老爷子哪能看不出来猫腻。坐在前座的郑夏转过头问她,“去西阁?”
“到唐可欣那去吧。”她顿了顿,“能不能,不跟他说?”
他想了想,随即点了头。
林轻转头看到程谦一脸玩味的表情,她也有些好笑自己的天真了,“你是不是已经告诉他了?”
“嗯。”郑夏倒是乖乖的没否认。
到底陆胤昕给的他生活费,郑夏这样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虽然车上的谈话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郑夏倒也厚道的真把她送到了紫澜山庄。
“你先回去吧,这屋里什么都有。”
郑夏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恭敬的道了别随即离开。
“你折腾他有什么用。”程谦倒了杯水径直靠坐到沙发里,他看着杯子里晶莹的液体,“我跟你打个赌,郑夏今儿晚上定然要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守一晚上。”
林轻挂好外套,随即也很应景的把自己扔进大沙发里,巨大的圆形靠背衬得她整个人更为娇小。“我茶几上的小盒子里有很多角票,您要是看着喜欢随便拿。”
“哦?”
林轻没好气的把手边的抱枕扔到他边上,“哦什么哦。”
“这是前任来扰还是新人偷袭?”他挑挑眉,兴致十足。
“都不是。”林轻抬起一只手捂着额头,声音里透满了疲惫。“不过了,没意思。”
她不是个冲动性子,看似轻描淡写一句话,怕也是思量了不少时间。程谦顿觉这事儿有些大发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抢了我糖吃的把戏了。钟声响了十一下,他看着林轻有些泛白的脸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能这么掏心掏肺事无巨细的对你的,除了他,当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林轻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每个人都有惰性,能摊上陆胤昕这么个体贴的男人如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又怎么会到想要一拍两散的地步。
“我先去休息会,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好。”她没回答,像个逃兵一样的落了跑。
程谦出了宅子,刚走上正路就碰到郑夏提溜着夜宵进来。
“长夜漫漫,辛苦。”他拍拍郑夏的肩膀,一脸同情的样子。“不然你去屋里一楼找个客房。”
“得,您就饶了我吧,我还要留着小命以后娶媳妇呢。”他摆摆手,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要怪就怪你今儿撞枪口上了,林轻使起小性子来可是半点温柔都不会有。”他回头瞧了瞧隔壁一间燃着门灯的宅子,瞬间明了,“这待遇不错啊?”
郑夏也不遮掩,“也是为了轻姐的安全着想。”
“你们家陆总回来了可得好好谢谢你,这么没日没夜的操心伤肺,多劳累。”
“谢您关心。”他点点头,乐的跟程谦打哈哈,只不过心里也着实有些感激,如若今儿不是他陪着去,郑夏还真没把握把陆夫人给带回来。
林轻洗了澡正欲睡觉,一转身便到了露台,隔着窗帘正巧看到郑夏提着盒子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随即顺着小道进了旁边的宅子,原本有的担心也没了。
她第一次这么有些气不过想骂人,合着这帮人真什么都把她蒙在鼓里。
无论凌迟还是缓期,结果也都一样,只不过一个煎熬,一个痛快罢了。
该来的自然是一个都不会落下,林轻早早的起了床,买菜途中遇到买早餐的郑夏甚至很是和颜悦色的打起了招呼,“早啊,等会中午过来吃饭吧?”
“不麻烦,您忙。”郑夏头皮一阵发麻,老板娘这笑容虽然确实倾国倾城,可着实有些受不住。
她点点头也不再坚持,怡然往外边走去。
程谦叫她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林轻正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用肩膀和脸颊夹着电话连手都腾不出来。
“你们去吧,当灯泡这么不入流的事情是我干的么?”
“得,狗咬吕洞宾了还。”
“我是吕洞宾。”他话音都没落林轻就回了过去,随即动作极快的挂了电话,脸上满是小把戏得逞之后的窃喜。
她来给自己开门的时候,陆胤昕迎来的就是这么一张巧笑嫣然的俏丽脸庞。
“轻儿。”
冯唐说过的,只言片语,千年万里。